韓睿在沉默,思寧的話讓他看清了一件事情:這場由他一手主導的婚姻是脆弱的。是他急於求成的做法,讓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畸形的。那個三年的約定,從一開始就被認定為是以離婚為結局的。所以思寧從一開始就不願坦白自己的一切,所以在她出事之後,她會‘不想看到你’。
這讓韓睿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他應該怎麼做?
良久之後,韓睿拉住思寧的手,阻止她繼續自虐的行為。他脫下外套,強硬地塞到思寧懷裏,不容她拒絕:“拿著!”
解開襯衫最上麵的一顆紐扣,他突然側身撞向鐵門。身體與鐵門的劇烈碰撞發出鍾鳴般的聲響,周圍的空氣好像也傳遞著那份震動。
思寧有些驚呆了,她張張嘴想阻止,可是一想到孩子有可能在裏麵,想說的話就硬生生咽了下去。她下了狠心扭過頭,不看韓睿。一下一下的撞擊聲刺激著她的耳膜,同時也有一個聲音在抽打著她的心,她有些心煩意亂。因為在這個本該隻想著孩子的時刻,她卻還在想著別的事別的人。
鏗地一聲,門鎖落地了,韓睿半邊肩膀基本全麻了,他看著洞開的大門,自動讓到一旁,騰出空間給思寧。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思寧還是腳步不聽使喚地停住了,應該說些什麼,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咬咬牙,衝了進去。
空曠的室內,雜亂的床和沙發,還有那張海報,可就是沒有人。這已經是最後一個思寧能想到的地方,如果這裏也沒有,那麼陸勵成到底帶著孩子去了哪裏?
思寧這下是徹底慌了,從懷孕開始她就在擔心這一天,擔心了五年多,多少次在夜晚驚醒,然後急切地尋找兒子的蹤影,擔心他會像夢中一樣突然消失不見。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多久她自己都不記得了,直到她來到這裏,遇到蘭姐,找到工作,生活漸漸步入正軌,這一切之後她才開始慢慢放鬆。
大概是她生活得太過輕鬆了吧,竟然讓孩子不在自己身邊那麼久,竟然還孩子被人帶走。
這一定是懲罰,對她忽略孩子的懲罰。
失神地坐在沙發上,呆呆地望著牆上的海報,海報裏她穿著一身洋裝,笑得那麼賤,那是她最醜陋的一麵。一股衝動湧上,她瘋婆子一樣爬到床上,抓著海報胡亂撕扯。
那海報在她手裏化成一片片碎紙屑,每片裏是一個破碎的身體……
韓睿在外頭休息了一會兒,聽到動靜進來,看到思寧的舉止,趕緊將她從床上拉下來。他早已經猜到裏頭沒有人,隻是除非讓思寧親眼看到,否則她還是會繼續不管不顧地敲門。
緩緩地把思寧拉到自己懷裏,托著她的後腦讓她靠在自己肩上,韓睿的神情難得不那麼冰冷:“打起精神來,孩子不會有事的。如果陸勵成真是孩子的父親,那他絕不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思寧猛地一推:“他不是!”她倔強地盯著韓睿,目光淩厲。
韓睿看到,那張看似凶悍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麵了,她不過是在死撐罷了。忽然有種心疼的感覺,這感覺太久違了,很久以前的某個冬天,當大哥赤著腳在雪地裏背著他走路的時候,他有過這感覺,之後的很多年他都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夠硬,硬到不會對其他任何人產生心疼的感覺。
抬起那隻幾近麻木的手,他輕輕地撫摸那張臉,抹去上麵的淚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