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火紅的楓樹上跳下一個年輕男人,身後背著雪亮的長刀,眉眼間盡是溫柔。
他朝柯子末走過來,停在台階下,仰頭凝望他。
他伸手,勾起唇角,“這塊牌子不要了嗎?”
柯子末一開口才發現說不出話來,全都堵在喉嚨裏。
縛刀淩嚴肅地點點頭,“那好吧,我幫你收著,”說話間就揣進了懷裏,然後腆著臉道,“怎麼樣肉末兒?有沒有很好看啊?我琢磨了半個月呢,那煙花我自己做的!”
“……”
太扯了,我在那邊鬱悶得要死要活,你倒是悶著頭搗鼓些小玩意兒,柯子末真想拿什麼東西糊他一臉。
縛狐狸揪著衣角,忐忑地盯著他,見他看自己,趕緊搖尾巴。
“嘿嘿……”
“……”
柯子末氣結,“滾。”
後來呢,縛刀淩就被自家媳婦兒領回去了,至於怎麼挨揍挨訓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確實殺了沈惠,但就像當初陶台升那樣,現在煥河城柯子末說了算,他把罪名推給陶台升,也沒人敢跟他計較,更何況刀族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縛刀淩為了討好媳婦兒,在跑出去躲風頭的日子裏給酒樓打下手,跟大廚學手藝,現在能燒出一手好菜,天天變著花樣喂飽肉末兒。
於是柯子末終於消了點氣,特赦縛刀淩不用再打地鋪了。
男人簡直熱淚盈眶,立馬抱著鋪蓋卷滾到床上。
“喂喂,那邊點!”柯子末嚷道:“衣服被你壓皺了!”
縛刀淩趁機把人抱住,“媳婦兒……”
“什麼?”
“相公……”男人改口。
柯子末滿意地點點頭,“說。”
“我……”
“打住。”柯子末捂住他的嘴,斜睨他,“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是。”
“……”縛刀淩瞬間整個人都亮了。
柯子末慢悠悠道:“你不就是餓了麼。”
男人蔫了。
縛狐狸還真是好打發,好養活。
很多年很多年之後,藏刀殿添了一把新的刀。
它是刀族這一代裏最好的刀。
它的刀柄上刻了一隻狐狸抱著一個圓滾滾的團子。
它有個名字,叫姻緣。
裴曉乾
“嘩嘩嘩——”
算盤聲充斥著不大的房間。
“嘩嘩嘩——”
錦衣的公子斜臥在榻,午後的日光越過窗欞,照在他臉上,微微模糊了輪廓。
“少爺,安靜。”
算盤聲停了。
桌邊的阿頓生呼出口氣,繼續埋頭算賬。
那錦衣公子百無聊賴,低頭瞅了瞅手中的算盤,往旁邊一扔,“阿頓生……”
“啊?”阿頓生頭也不回,隨口問,“啥事?”
“唔……其實也沒事。”
“……”
阿頓生把最後一筆寫完,揉了揉眼睛,歎息道:“少爺,這個月發給下人的月錢又不夠了。”
“我們去隔壁借點?”
阿頓生簡直要鬱憤死,“裴曉乾!你能不能長點誌氣有點追求!”
裴曉乾,“……也去隔壁借點?”
“……”
阿頓生抹一把臉,直覺不能這麼下去了,他語重心長道:“少爺,你是老爺親兒子,你絕對是天生會做生意的,隻要你肯學,世上無難事啊!”
裴曉乾歪歪頭,“那看來我爹不是我爺爺親生的,我家祖上種地。”
阿頓生沒話說了。
確實,作為從小伺候少爺長大的小廝,他對裴家的發家史那真是門兒清,裴曉乾的爹——裴恪孝不知道是種地時哪根筋搭錯,突發奇想去做買賣,在賠本賺吆喝了兩年之後一下子財運亨通,又過五年,儼然把裴家弄成了土財主,不僅在宜元城添置豪宅,還開了家頗有派頭的綢緞莊,用日進鬥金來形容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