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曉乾很困,強撐著跟著獄卒到捕頭麵前,還是上次那個人。
“坐下,”捕頭道,“姓,名。”
“裴,曉乾。”裴曉乾想,你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
“嗯,”捕頭接著道,“我問你一條,你如實回答一條,其餘不要多說。”
他的語調總是平板毫無起伏,還微微拖長音,聽著就犯困,說的還是重複的內容,裴曉乾幾乎都要睡著,好在回起話來還是滴水不漏。
“是。”“不知道。”“是。”“是。”“沒有。”
“……”
問了一長串,裴曉乾終於忍不住道:“大人,我可不可以回去睡覺?”
捕頭道:“你馬上就可以好好睡一長覺了。”
“……”
裴曉乾不由地一個激靈,這話怎麼聽起來不太吉利?
捕頭問完,在紙上寫寫畫畫了半天,突然皺眉道:“‘喬平海’後兩個字是哪兩個?”
裴曉乾跟他說了,狀似不經意地問,“為何寫上喬平海?”
捕頭不耐煩道:“是他把這事擺平的,我當然得寫寫他,好了好了,你沒事了,回家去罷,別煩我。”
裴曉乾無語,這就完了?
整他的人也許就是喬平海,然而幫他的人還是喬平海,這要怎麼解釋?
裴曉乾走出衙門,路邊樹蔭下,喬天正在等他,看見他走過來,立刻就迎上去笑道:“少爺。”
神情如釋重負,眉宇間溫柔盡顯。
裴曉乾背過手慢悠悠走到他跟前站定,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喬六爺。”
喬天的表情僵住,笑意收斂。
裴曉乾目光裏透出些嘲諷,他低聲道:“喬六爺好算計啊。”
喬天沉默。
裴曉乾(八)
宜元又逢小雨,淅淅瀝瀝,驅走了暑氣,浸入一絲清涼。
宜香樓已經度過最初的起步,憑著裴曉乾的一手打理,已經在附近一帶的酒樓中間有了點名氣。
做這種的吃吃喝喝喝的買賣,招牌與待客是關鍵。裴恪孝當年能做好,算是難得開竅一回,他請來的師傅是宏江郡郡府所在——晏城人氏,做出的飯菜口味與宜元頗有差別,而且更為精貴。裴恪孝還有一個稱道之處,他在每桌客人的菜上完之後都附贈一道健胃滋補的藥膳,以致於最後留給客人的印象都不錯。
事實上,怎麼樣能賺錢?有別人所沒有而恰好又是客人想要的東西,就能賺錢。
裴恪孝雖然沒能摸透經商之道,但裴曉乾卻從中領悟良多。
於是就變成了他的拿手好戲。
比方說,宜元城的許多酒樓都喜歡用折價的方式來贏取回頭客,但其實這些折價必定伴隨著提價,不是酒水貴,就是菜品貴,客人撈不到好。宜香樓不這麼幹,實打實的價,平常菜就是平常價,換句話說,要是客人點了一桌子青菜豆腐之類的,那根本賺不到幾分錢。
但大家就會下意識覺得,這麼實惠,一定是家很實惠的酒樓,就不會對其餘比較貴的招牌菜或者上品好菜的價格起疑,而裴曉乾卻將這些菜的價格定得比一般酒樓還要貴些,並且不打折。
一分錢一分貨,絕不折價,絕不低了身段。
那究竟誰賺得多?
裴曉乾不吝惜人手,更不會一工多用,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端菜的不去拿酒,記賬的不去迎客,刷碗的不去配菜。總之但凡行事必有規矩,見人三分笑,也僅止於三分笑,除了做工,不許喧嘩。
裴曉乾一個細節一個細節手把手地教,指點著阿頓生忙得團團轉,自己卻清閑下來。
清閑下來,就不免想到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