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康已經在她懷裏睡著了,哈喇子流了一片,她無奈地拿手巾給他擦擦,他娘今天飽受煎熬,這小子倒是睡得昏天暗地,真是讓人羨慕。
魏楚抱著兒子走進屋子裏,室內已經早早地燃起來了暖爐,給寒冷的冬夜增添了幾分暖意。阿青看到魏楚回來,連忙走出來,接過韋康:“公主殿下,您用過膳了嗎?我讓廚房把晚膳端上來。”
魏楚搖搖頭:“在宮裏用過了。阿昱回來了嗎?”
阿青點了點頭:“駙馬在書房裏。”
小丫鬟們幫魏楚解下披風,她一聽桓昱在書房,便道:“阿青,你把阿康抱去休息吧。”
“是。”
魏楚安置好兒子,就轉身去書房找桓昱。她走進書房的時候,桓昱不知道在看什麼公文,眉頭皺得緊緊的。
她隨手給桓昱添了茶:“怎麼了?”
桓昱聽出她的聲音,一愣:“你回來了?沒什麼,軍營裏的事,今天怎麼在宮裏待了那麼久?”
魏楚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桓昱的邊上,托著腮一臉煩悶:“今天進宮見到了尹越了。你也聽說了吧,我三哥想娶她。”
桓昱點頭:“聽說了。現在朝野內外,知道這件事的不少。”
魏楚歎氣:“總之,今天我陪著母後見了這位尹姑娘,母後很滿意,估計不會阻撓她和三哥的婚事。父皇就更不用說了,他向來不管這種事。尹越嫁進來,看來是板上釘釘了。”
桓昱蘸了蘸墨,繼續在公文上寫批示:“那你打算這麼做?”
魏楚煩悶地揉捏著手裏紙:“現在煩的就是什麼都不能做。”
桓昱一笑,偏頭看她,眼神裏有著笑意:“既然什麼都不能做,那就不要煩了。書院的選拔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可還要主持大局呢。”
魏楚不甘心地哼了一聲,忽然想到什麼,轉頭看桓昱:“阿昱,你跟我說實話,你對我三哥的事,到底是個什麼打算?我現在才發現,你好像一點都不著急!”
桓昱垂眸一笑:“沒什麼別的打算,見招拆招罷了。阿楚,你三哥是個成人,有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抱負。你不能打壓他,也打壓不了他。這一點,你應該是清楚的。”
魏楚皺眉,有些明白了桓昱的意思,這是讓她放開三哥的事,隨他去鬧騰:“可若是放任,等我三哥的勢力漸大,兄弟相爭不可避免,裴家也會在裏麵攪合!這,這不就重蹈上輩子覆轍了!這不行。”
桓昱歎了口氣,他心裏知道,魏楚並不是看不清眼前的形式,她隻是不願意相信,或者說不願意去思考那種可能……外麵人都說她多狠辣、多強悍,可她心裏其實永遠為親人保留著最柔軟的地方,哪怕是曾經傷她至深的親人。
魏楚聽到桓昱歎氣,臉色立刻就變了,她不傻,這些日子,凡是涉及到魏憲的事,不論她多焦慮多著急,阿昱都不關心也不插手,這與他往日的做法截然不同……她若是還品不出他的意思,那真是傻了!
她猛地站起來,臉色微白:“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打算看他們兄弟鬩牆?!”
桓昱從來沒看到過魏楚對他露出這樣的神情,他立刻站起來,伸手攔住魏楚的肩,焦急地解釋:“阿楚,你聽我說。我知道你著急,但這件事不是我麼插手就能改變結局的。關鍵在於你父皇的想法。”
魏楚冷著臉:“隻要我大哥不出事,我父皇絕不會貿然換儲君,這點我可以肯定!”
桓昱緊張地看著她,他們一直以來都未曾吵過架,他一點也不想因為這件事和魏楚吵架:“我知道,可是阿楚,你要明白,小郡主快五歲了,太子……太子依舊無後,你應該知道這是多大的軟肋,就算陛下鐵了心讓太子接位,群臣呢?天下百姓呢?”
魏楚怒得甩開桓昱的手:“大哥大嫂還年輕,總會有後的!”
桓昱執著地伸手去抱她:“你冷靜些,那你三哥,他會給太子和太子妃這個時間嗎?阿楚,我知道你很著急,可是這件事急不來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因勢利導。”
魏楚像是渾身脫力,癱坐回椅子上,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那我該怎麼辦?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形式越來越糟糕……或者,動手……動手……”
桓昱蹲下`身子,小心挪開魏楚捂臉的手,眼裏都是心疼:“阿楚,你想要是推行新政,是慢慢剪除世家對於朝堂的掌控……這些我們都在做,對你來說,隻要下一任國君不偏向世家就好,是不是?”
魏楚垂眸,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氣,僵硬開口:“是,沒錯,所以,我現在要站隊了是嗎?選一個能夠讓我施展抱負的儲君?”
桓昱知道這對魏楚來說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她一直抱著某種理想主義的企盼,希望能把自己哥哥一個一個扳正,尤其是從小接受世家教育長大的太子,她從來都是不遺餘力地在太子麵前抹黑世家……換而言之,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選一個符合自己思想的君王,她希望所有哥哥都好好,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整個魏家能夠一條心地推行新政……
然而,現在這個夢終於被局勢打破了,她恐怕很難接受。桓昱憐愛地伸手抱著她:“阿楚,我知道這很為難你,可是,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思想,人的思想是很難控製的。你的哥哥們,都是成年人,都是有主見有思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