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對,如果讓我給凶手做心理畫像,第一個標簽我會選“心理變態”這一項,凶手完全沉迷於取人骨頭的樂趣之中。利希美說,曼穀警方和律實縣警方已經就這個案子調查了不少醫生,大醫院的手術醫生,或者黑醫院、小診所裏的醫生,凡是能開刀做手術的醫生,他們都摸一遍了,這個群體裏麵,他們沒有找到任何一位可疑人物。這讓人有點兒絕望,至少讓我們斷了線索。考慮再三,我決定不調查這個凶殺案而是去調查那兩個被殺害的曼穀警察,我有點兒好奇他們倆是如何追到犯罪現場。
死掉的兩個曼穀警察,其中一個叫斯裏潘,他是這個案子的主要負責人,據他們查案的筆記,找到凶手線索的人正是他。他本是曼穀警局極為器重的一個年輕警員,也是局長點名要重點培養的刑偵後備,想不到今年剛二十六歲便英勇犧牲了。我和利希美來到斯裏潘的家裏,接待我們倆的是斯裏潘的妹妹皮查雅。皮查雅二十出頭,目前就讀一間女子警校,哥哥的死給她打擊很大,整個人看上去像沒了魂魄似的。
利希美來之前調查過這個家庭,他們兄妹倆三年前失去了父母,兩人相依為命,感情很深。我先是安慰了皮查雅幾句,皮查雅則拿出一堆他哥哥調查案子的筆記擺在我們麵前,說:“這幾本筆記我沒有交給警局的人,特別是這一本,這本是我哥哥臨死前還在做記錄的筆記。”她在筆記堆中掏出一本封麵呈粉紅色的筆記遞給我。
“你居然信任我。”我接過筆記本後,顯得有些意外地說。皮查雅抬頭盯著我看,看了一會兒說:“我認識你。”這話令我更加意外,利希美瞥了我一眼笑道:“想不到你這麼受歡迎。”我無話可說,皮查雅微笑道:“你們別亂想,我隻是在參加學校活動的時候見過你,那一次,我們學校組織我們這批學生去參觀ICPO曼穀總部。我在你們總部名人牆裏麵見過你的照片,那時候就有留意你了。”
“名人牆嗎?”我回頭看了一眼利希美,這事我第一次聽說。利希美嘻嘻笑道:“這是總部最近弄出來的,類似於每周一星,誰要是破了大案子,誰就能在牆上掛一星期讓人瞻仰。”
“好無聊。”我淡淡地吐出一句。
皮查雅偷瞄我一眼說:“你本人比照片上長得好看多了。”
“我很少拍照。”我冷笑一聲,說完低頭去查看斯裏潘的筆記本。利希美則跟皮查雅聊起來,“我覺得他照片和本人都差不多,差不多一樣難看,小妹妹,你的眼光不怎麼樣。”她這麼當著我的麵兒損我,太沒心沒肺了。還好皮查雅沒有聽信她的話,而是轉移話題,“我哥哥在他的筆記本裏經常提到一個地方,凶手好像經常會去這個地方。”顯然,她已經看過斯裏潘的筆記本。
利希美問她:“你哥哥經常提到的是什麼地方?”
“曼穀玉佛寺附近的詩裏拉吉醫院死體博物館。”皮查雅說完,利希美一聲感慨,扭頭對我說:“老宮,我聽說過這個地方,可惜沒有去過。”我沒有理會她而是盯著斯裏潘的筆記本看著,看到最後一頁,上麵寫著:“即將要抓到他了,我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目的,死亡即將結束,亡人即將獲得安息。搏一搏了,希望這不是我自己的幻想,斯裏潘,相信自己,你一向很準的。”這句話。看到斯裏潘“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感慨,我心裏虛汗直冒,在這個筆記裏麵,斯裏潘確實多次提到詩裏拉吉醫院死體博物館,除了這個死體博物館,他還提到自己多次跟蹤凶手,凶手如同一隻幽靈,從來沒有露過真麵容。他之所以認出凶手是因為他鼻子很靈,他的鼻子能嗅到常人嗅不出的氣味。在第一次竊骨事件的現場,他嗅到一股藥水味,這陣藥水味很淡,一般人嗅不到。通過這股藥水味,他在死體博物館中幸運地嗅到同樣的氣味,這股氣味來自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身高一米八二左右,大長腿,穿著一件黑色西裝,脖子上圍著一塊黑色的圍巾,圍巾遮住了他下半邊臉,加上他還戴著一個黑色帽子,臉上除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其他部位基本看不到。
“他那雙眼睛透著殺氣,但凡他看你一眼,你便覺得自己身受重傷。我不敢多看他一眼,我怕他發現我的身份,我隻能偷偷地跟著他。經過幾天的跟蹤,我摸清了他的規律,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他有個團隊,他們作案的時候很講究時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人能摸得著他們的蹤跡,除了我。”斯裏潘的筆記本上寫著這樣一段話,我有點兒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經知道這個竊骨團夥,他為啥不向上頭報告呢?年輕氣盛的他難道想做一回英雄嗎?我合上斯裏潘的筆記本,利希美湊過來問:“發現什麼了嗎?”
“你自己看看吧!”我把筆記本丟給利希美,利希美嘟著嘴罵道:“小氣鬼。”接著低頭翻筆記。皮查雅給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一口,她跟著說:“我哥哥一直沒有確定這事,這事讓他很煩惱,他也向局裏打報告,但是沒有證據,局裏沒有對他進行支援。哥哥他從來不會出錯,這次除了他的搭檔,沒人信任他……”
“你呢?你相信你哥哥嗎?”我問。
“哥哥他從來沒有向我提起過這案子。”皮查雅顯得有些難受,或許他哥哥跟她聊聊,案件就豁然開朗了,他哥哥也不會冒冒失失地跑去抓凶手。皮查雅有些自責,斯裏潘盡管追到了凶手的蹤跡,沒有證據,他自己也很沒信心。我對皮查雅說:“放心吧!我們會查清楚這件事,凶手肯定會伏法,他們潛藏不了多久。”
等利希美看完筆記後,我們向皮查雅告辭。回到車裏,利希美接到一通電話,她說了一個地點後,催著我趕緊過去。到了利希美所說的地點,她帶著我走上一個荒草叢生的山坡,山坡前麵已經站滿人群。我們倆大步過去,穿過人群,幾個律實縣警察正在勘查現場。我們出示自己的證件,律實縣的警察揮手叫我們進入現場。現場是一座新墳,墳墓已經被挖開,棺材也被砸爛了,死者的屍體被扔在墓穴裏麵,開膛破肚,骨頭已經被人取走。
墳地外麵站著不少附近的村民,死者的親人哭天喊地。我蹲在死者麵前,屍體被幹淨利落地剔走骨頭。這一次有點兒奇怪,犯罪現場居然被糟蹋了。凶手沒有像之前那樣把現場清理幹淨,讓人沒有辦法發覺墳墓裏麵的屍體已經被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