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瀾是抖著手從顧青未手中把那東西接過的。
事實上,早在秋嵐把東西從錦繡腰間扯出來時,顧青瀾就已經因為那團東西的眼熟而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但她一直在心裏說服自己事情不會是她所想的那樣,畢竟,這是侍候了她多年的大丫鬟,她背後那人,更是她的親生母親。
可現在,將手中的東西徹底打開來,顧青瀾卻不得不信了。
這是一件女子的肚兜,溫暖的鵝黃色,邊角處繡了幾朵開得正盛的幽雅蘭花。
顧青瀾幾乎暈厥過去。
她如何能不熟悉,這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小衣,那朵蘭花上麵一針一線都是她仔細繡了。
甚至昨天她還把這小衣貼身穿著!
顧青瀾緊緊攥著自己郵私密的衣物,看向錦繡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作為顧家的大姑娘,顧青瀾自然不用動手清洗自己的衣物,而像肚兜這種私密物件兒,自有院子裏的丫鬟負責清洗,可錦繡是秋荻院裏的大丫鬟,她隻用侍候好顧青瀾的平時起居就行了,同樣用不著做這些活兒,那麼,她將自己的貼身衣物藏在身上,又欲帶出去,是為了什麼?
顧青瀾房裏兩個大丫鬟,玲瓏性子溫婉,與任何人都處得親切,而錦繡,雖然比起玲瓏來要顯得沉默了些,可在秋荻院裏的小丫鬟們心裏,也是個極好的人,這麼多年在顧青瀾跟前侍候,也從來都是盡心盡力,半點不曾因受了主子信任而有所懈怠。
哪怕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望著錦繡那張看了多年的臉,顧青瀾仍不敢相信,她身邊的人,會做下這種事。
屋裏的空氣便如凝固了一般,壓得人心裏透不過氣來。
許久,顧青瀾才深吸一口氣,將那酸澀盡數壓下,“錦繡,你我主仆一場,我自認從來不曾虧待於你,所以,你說說看,為何會做出這等事來?”
顧青瀾的聲音顯得清淺,但聽在錦繡耳中,卻令她覺得一顆心仿如遭了重擊。
錦繡七歲就開始在顧青瀾身邊侍候,到現在已經足足八年,在她的印象裏,自家姑娘從來都是一副溫柔軟懦的樣子,在麵對三夫人時更是從來都沒有過忤逆的時候,所以她才在被三夫人威脅之後就答應了替三夫人辦這件事。
她以為,以姑娘的性子,若是知曉這件事是三夫人吩咐的,就算傷心,也總會原諒她的。
可是,這時看著顧青瀾那淡淡的神色,錦繡卻不確定了。
恐慌像那瘋長的野草一般爬滿錦繡的心,她來不及向顧青瀾道明事情的原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將頭磕得“砰砰”作響。
“姑娘,您饒了奴婢這次吧,奴婢也不想的,是三夫人,三夫人威脅奴婢,若是不照辦,就要將奴婢的爹娘都打殘了從府裏趕出去,還要將奴婢嫁給馬房上的李瘸子……”
向來體麵的大丫鬟哭得涕淚橫流,好不狼狽,她的聲音裏更是夾雜著無數的悔痛與絕望,讓人聽了一顆心便似也要跟著揪起來。
顧青瀾想,若是從前,隻怕隻聽到這樣的哭訴,她就已經心軟原諒錦繡了。
可現在,憤怒失望之後,她的心情卻是平靜無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