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被挪到產房,大夫和穩婆被人請來,熱水一盆盆往產房裏送,隱隱能聽到的屬於秦氏的痛呼聲……

一個個人腳步匆匆的從顧青未麵前走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焦急與擔憂。

與顧青未站在一起的,是秦氏的心腹李嬤嬤。

李嬤嬤年事已高,不好守在產房裏,便隻能這般焦急的等待。

“府裏各處可著人去通知了嗎?”顧青未突然道。

李嬤嬤微微一愣,“尚未來得及送信兒……”

秦氏才送進產房,院子裏的下人們都為此而忙碌著,沒出岔子就已經不容易,自然不能考慮得那般全麵。

顧青未於是深吸一口氣,秦氏房裏的丫鬟都有各自的事做,她於是便對跟在她身邊的秋嵐和畫屏吩咐道,“秋嵐,畫屏,你們分頭去給祖母,幾位嬸嬸,還有父親送信。”頓了頓,她著重強調,“無論父親在做什麼,讓他立刻放下手裏所有的事,回來陪著母親。”

秋嵐和畫屏不覺有異,忙著往未明居趕,想招呼了未明居的丫鬟們往各處送信兒。

倒是李嬤嬤,聞言頗為詫異地看了顧青未一眼。

但顧青未此時卻陷入了深思之中,沒能注意到李嬤嬤的反應。

她之所以會著重強調一定要讓人把顧錦源請來,隻是因為她知道,任何一名婦人生產之時,必然最希望自己的夫君伴在自己身邊。

前世的顧青未,也是如此。

那時的寧致遠已經襲爵,顧青未自然也就成了超品的定國公夫人。

其實她與寧致遠早就不複新婚之時的親近,雖然同住定國公府,雖然有著夫妻的名分,但他們兩人早就已經形同路人,若不是心裏還存了為定國公府生下嫡長子的責任在心,隻怕顧青未根本就不會讓寧致遠進她的房。

她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到來的。

那時的寧致遠在經過新婚時的短暫收斂之後,又故態複萌的成了原先那個風流才子,得知顧青未有了身孕,他其實不是沒有為兩人的關係努力過,在發現捂不熱顧青未的心之後,又成日裏在外花天酒地,甚至,他對此再沒了任何遮掩,哪怕顧青未身處內宅之中,也不時會聽到關於自己丈夫的那些風流韻事。

顧青未以為自己的心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

但,哪怕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到了生產之時,顧青未心底深處,也是隱隱期待著,期待著她孩子的父親能在這時陪在她身邊,與她一起迎接他們共同的孩子的到來。

隻是,直到她平安產下定國公府的嫡長子,寧致遠也始終沒有出現過。

後來,顧青未聽說,那時,寧致遠正在京城有名的清倌人那裏醉生夢死。

她的心,許是從那時開始才徹底變得冰涼的吧。

早已待寧致遠如路人一般的自己,在生產時尚且盼著他能守在自己身邊,更何況是本就與父親感情甚篤的母親?

所以,哪怕知道顧錦源一定會放下手裏所有的事趕到秦氏身邊,顧青未仍沒能忍住這般吩咐了一句。

果然,秋嵐與畫屏離開後不久,顧錦源就首先形色匆匆地趕了過來,瞧見顧青未正守在產房外,他神色一鬆,道:“歡姐兒,你母親沒事吧?”

說這話的時候,顧錦源掩在寬大衣袖裏的雙手都有些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