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啦。

就像是小石子落在了房頂上的聲音。

顧青未循聲望去。

窗戶是大開著的,這時時辰還早,陽光也不像下午時那般灼熱,不時還有微涼的風從窗戶吹進屋裏,倒也讓人覺得涼爽怡然。

顧青未沒發現窗戶上有什麼不妥,但她還來不及收回視線,就再次聽到了那奇怪的聲響,然後一聲又一聲。

咯啦,咯啦,咯啦……

隨著這聲音,顧青未也終於看清楚了打在窗欞上的東西是什麼。

一粒飽滿的瓜子從窗戶上彈了進來,然後落在羅漢床上,在羅漢床上鋪著的涼席上麵滾了兩圈。

沒等顧青未的視線從那粒瓜子上移開,就看到一粒開了口的鬆子落在了瓜子旁邊,然後是炒栗子……

顧青未這時候哪裏還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抬手就在那窗欞上拍了一下,這才終於讓外麵的人消停了。

不過,那人不再往這邊丟東西,卻是直接從窗戶底下冒了頭出來。

“七姑娘,早啊。”寧致遠將腦袋探進來,笑得見眉不見眼的。

不笑倒還好,這一笑出來,顧青未怎麼看都怎麼覺得傻。

抬手就用手中的書在他頭上拍了一下,“你這鬼鬼祟祟的是想做什麼?”

雖是如此說,顧青未卻往旁邊移了些。

倒不是她怕寧致遠會被旁人發現,這世上能由錦衣衛把風偷香竊玉的,隻怕也就他一人了。

寧致遠原本心裏還有些委屈的,見狀眼中立即一亮,一手在窗沿上一按一托,就輕巧地跳了進來,如那瓜子鬆子栗子一般落在了羅漢床上。

顧青未目光落在寧致遠的腳上,好懸才忍住心裏那把他踹下去的衝動,隻斥道:“還不下去!”

寧致遠也不惱,依言跳到地上,又很自來熟的尋了個凳子在顧青未麵前坐下。

顧青未這才注意到,寧致遠衣裳的下擺攏在一起成了一個簡易的大包袱,裏麵似是兜了不少東西,不過被他的手擋著,顧青未也看不到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麼。

“你來做什麼?”她問。

寧致遠立即就有種被過了河拆橋的心酸。

明明那天他把她送回來時,她還不是這樣的態度的。

莫非是這幾天緩過氣來了,所以又想起他前世是如何混帳的,所以又不想給他好臉色看了?

因為有了這樣的擔心,寧致遠麵上立時就有了諂媚之色,一把打開用自己衣裳做成的兜,讓顧青未看到裏麵的東西,“我來看看你,順便給你送東西。”

那兜裏,裝著滿滿一兜油紙包,紅包上還印著“樓記”兩個字。

顧青未隻看了一眼,就知道先前那些瓜子鬆子栗子是從何而來的了。

京城有家名為樓記的老字號炒貨店,聽說傳了得有百年了,樓記的老板脾氣格外的古怪,做生意也全看心情,什麼下雨天不開店,沒睡醒也不開店,和老板娘吵架了也不開店,一個月裏能開十天店就算是極為不容易了,就算開店了,那原本算不得金貴的炒貨價格也賣得極為昂貴,根本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起的。

按說這樣子做生意隻怕沒兩個月就得做垮了,可這樓記老板手裏似乎捏著什麼秘方,他店裏賣出來的炒貨就是比別處的要好吃不少,京城又不缺手裏有銀子的人家,好這一口的人又不少,所以這樓記不僅沒垮,反倒漸漸成了一個活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