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停下了腳步,回頭微笑,“所以我就沒提醒你……你不會怪舅舅小氣吧?”
楊戩的眉毛動了動,他很想回一句“你是誰的舅舅?”,但話到嘴邊滾了滾,究竟還是沒說出來,隻是沉默。
沉默,有時候代表著默認。
玉帝將楊戩的反應全數看在眼裏,心中滿意地一笑,一切,都和預想的毫無差別。
瑤姬的兒子,他的外甥,究竟還年輕,哪怕修為高明神通強悍,也不可能代替一切。而這個道理,他遲早也會讓那些眼高於頂的玄門仙人牢牢記住。
玉帝對玄門仙人沒有任何好感——將“仙”字淩駕於神靈之上,便是那三位聖人開的好頭!而他們的徒子徒孫也都一律抱著這種優越感,不服管束,毫無敬畏,將天庭視若無物。神是三界規則的維護者,而仙,哪怕是號稱最順天應人的闡教,本質也還是規則的破壞者,或者溫和些說,偷渡者。
至於西方佛門,那也隻不過是另一個新崛起的玄門而已,本質上毫無區別。玉帝對仙對佛都沒有任何傾向性,能用則用,不能用則廢。
至於楊戩,雖是瑤姬之子,雖是闡教門人,但卻和自己性情頗為相似,也許,這個孩子能夠真正的成為他的助力。而且,玉帝也隱隱覺得,如果自己有兒子的話,大約,也該是楊戩這樣的——英俊,勇武,敏銳,冷靜,多情,狠辣,可能有些叛逆和冒失,但這無傷大雅,青年人都難免如此。
……
“陛下紆尊降貴來見楊戩,到底有何吩咐?”楊戩有些煩躁地打破了這種氣氛,“不妨直言!”
玉帝毫不在意他這有些無禮的態度,口氣仍然溫和,“沒什麼,就是心血來潮,想看看我的外甥,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麼多年,我一直看在眼裏。你比我想象中出色得多。”這幾句話,玉帝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得不像是誇獎,但卻透著一種“理當優秀,合該出色”的味道。
單以揣摩人心而論,玉帝無疑是高手中的高手,幾乎到了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地步。或者有的人完全不吃這一套,但楊戩卻顯然並不在這一類裏,因此,哪怕他早有防備,也不得不受到一定的影響。
“但是,”玉帝話鋒一轉,帶了點笑意,似乎覺得很有趣的樣子,“今天我才發現,你也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是孩子,所以會賭氣,會不甘心,會傷心難過。”玉帝歎息著,“我也不好勸你什麼,其實當年……”他咽下了沒說完的半句話,搖了搖頭,“你隻記住,因為放在心上,所以才會放不下;決然撒手的人,無論說得多麼好聽多麼無奈,本質隻是因為不在乎。”
楊戩冷冷地看著玉帝,“陛下費盡心思,就為了對楊戩說這挑撥離間的幾句話?”
玉帝微微一笑,“你願意這樣想也無妨,遷怒外人,總比遷怒自己強。”
“你……”楊戩噎住了,過了好久,他才吐出一口氣,冷漠地道:“你不必這樣小看我,楊戩還不至於連就事論事都不敢。”
這是他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悲哀地承認的,就算有人“挑撥離間”,究其本質,依舊是因為裂痕本就存在。
如果說他當年對母親被鎮壓的前因後果,對天條天規的疑惑,隻是模模糊糊的猜測,那麼現在幾乎明白了一大半——母親的我行我素,連他都無法忍受,而玉帝又憑什麼去遷就她?
母親……或者真的,是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