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卻是哀怨之情頓生。
她是一眼就看中了皓禎的,所以才求著皇上為她賜了婚,本以為婚後能琴瑟和諧,哪知道還有這種事?
可想來這種事,又有哪個男人願意承認?
“唉!唉!”蘭馨神色痛苦,連著歎兩聲氣。她確實喜歡皓禎,體格健壯,器宇軒昂,頗有勇謀。她原先打聽過,知道皓禎房裏通房丫頭也是不多,原還當他不是縱,欲之人,然而此刻才知真相。可讓她過這種生活,她也確實有些絕望了。想象中夫妻相敬如賓更添得許多兒女得享天倫之樂的場景,到此刻是通通破滅了。夢破之後,便是無數選擇,她究竟是要繼續跟著皓禎過這樣的冰冷生活,得一個妻的名分而無有其實,還是稟明了太後讓她出了王府?
一時間,她長籲短歎。
然而崔姥姥到底是見過了世麵的,她是一下就覺得為蘭馨計,此事再這樣下去是萬萬不成的。皓禎得了這樣的隱疾,蘭馨便不可能有後,不能有後,哪怕她是公主之尊,日後也難再其他王府妯娌之間抬頭。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有好事者追究起來,不會同情她,反倒會背地笑話,公主的顏麵也是掃地。再有之,無後則晚景淒涼,哪怕能夠過繼,到底不如親生。皓禎有庶出弟皓祥,要過繼最可能的便是從他那處,日後有個三長兩短,恐怕這個庶出之子倒搶了其兄的風頭了。
崔姥姥臉色變了再三,突然目光如炬,擲聲道:“吟霜姑娘,既然是如此隱秘事,你剛入王府,又是從何處得知?!”
她一聲雖是壓著嗓子,倒也很亮。蘭馨公主立刻被震醒了,心裏雖還如亂麻,也稍稍恢複了公主的閑定態度。
“對,你又是從何處得知,莫不是來挑撥離間?”說是這樣說,蘭馨也是底氣不足。
唐眠見二人懷疑,也不甚恐慌,畢竟皓禎不願與蘭馨同房的事擺在那裏,就是鐵一樣的證據了。
她慢條斯理地道:“我與福晉是一起的,原也不願來與公主說道此事的,畢竟皓禎少爺是福晉唯一的兒子。”
蘭馨心內波瀾稍歇,沉默不語,聽她繼續講。
“皓禎少爺此疾,原不欲眾人知曉,連福晉和王爺也是不知。而皇上賜婚,是王爺接的旨,皓禎少爺再是不願,也已無法,隻能走一步是一步。眼下公主入府已有時日,皓禎少爺卻遲遲不肯與公主……”唐眠緩下聲,看蘭馨公主的臉色微變,繼續道,“公主房裏的這些個流言自然不可避免傳到了福晉耳朵裏,福晉才問了皓禎少爺,皓禎少爺知道再瞞不過去,向福晉承認了……”
蘭馨回憶起,那時候她確實派出一名小婢去請皓禎,然而皓禎不在房內,說是去了福晉那裏。那小婢知道蘭馨的脾氣,不好直接回,就去了福晉那裏,雖未進門,但因夜裏寂靜,她遠遠地聽到裏頭仿若有男子的痛哭流涕聲和女子的歎聲。她後來見了皓禎,也見他臉色不是很好回絕了她。
那小婢回來稟報,蘭馨隻當皓禎是遇到了什麼痛苦事,還派崔姥姥去慰問過。
現在想來……怕就是那天吧。
她當然不能猜到,小婢去請的那天,歪打正著正是皓禎對福晉承認白吟霜之事,因而才哭得狂肆語多癲亂。
唐眠見公主和崔姥姥臉上都已不見疑惑隻見悲痛,知道她們已是信了。
她便道:“福晉收我為義女,把我接到莊子裏來住,也其實另有打算。若是尋常醫者來為皓禎少爺診治,少不得傳到公主的耳朵裏來,所以福晉以‘義女’為名,表麵是與我相處甚歡,實際上卻是讓我來為皓禎少爺診治病情。”
“你是醫女?”崔姥姥問。
“雖非正式的醫女,然而我幼時家旁住一名醫,我喜歡去他那兒轉,李郎中也喜愛我,便教我許多醫道。至今從古至今的藥典萬種藥材,我雖非通覽,卻也小有所成。”唐眠本就通醫術,自是說的頭頭是道。
崔姥姥慎重,蘭馨帶來的宮女中有家裏行醫的,便請過來考了唐眠幾題,唐眠一一作答,卻是讓那侍女甘拜下風。
蘭馨便再不懷疑了。
唐眠便道那李郎中雖是草頭郎中,然而治療男女生子之事,則十分見長,福晉這才把她帶了回來。
唐眠入府的時間,恰在皓禎與福晉夜裏相會痛哭之後。
蘭馨和崔姥姥恍然大悟。
“那……那他病得如何?”蘭馨急了也不避諱了,不由崔姥姥便自己發問。
唐眠假意輕歎一聲,道:“若是能治,我又何須來拜會公主?”她看到蘭馨公主頹然倒在座上,道,“福晉的意思是,這事已經不能瞞著公主了,所以讓我來知會公主一聲,事已成定局,為了公主自己的名譽,也為了王府的名聲,還望公主能夠為皓禎少爺著想,多擔待一些……唉,也委實苦了公主。”
她說完這一句,便告辭回去了。
她一走,崔姥姥便怒道:“公主,王府這是欺人太甚!皓禎少爺的事,如何隻讓公主你‘擔待’!這事本該是整個碩親王府給公主賠罪,福晉自己怕丟臉,不與皓禎少爺前來安慰,隻派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女子來陳說事實,足見王府重麵子甚於公主,這樣的王府,誰又來‘擔待’公主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