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殿上的上廉一如往年這時候被卷了起來在紮著上廉的流蘇上還別致的夾著楓葉。

她站在那裏感歎原來也到了這種季節了啊。記憶裏不知道曾經看過多少次這樣的風景,終究……是多少年了呢?手指有些想去摸自己的眼角,去確定一下那裏是不是又長出幾條細紋。突然渡殿那邊傳來衣服在木質地板上托過的聲響。

兼子身邊的小宰相回首看了一下,頓時臉色就變了。小宰相向前一步,在兼子身邊輕輕道“娘娘,弘徽殿夫人來了。”

中宮和弘徽殿隻是維持著表麵的和睦為眾人所知,登華殿裏幾年前兼子私下提起弘徽殿的時候甚至還直呼藤原節子。

隻是近些年似乎將往年的恩怨放下,心平氣和了些。

兼子聽了小宰相的話,回過身來,正好看見那邊的弘徽殿女禦。兼子展顏一笑。

“弘徽殿夫人也有如此雅性麼?”兼子手掩在袖中,露出袖外的隻是一段檜扇。檜扇上垂下的紅色流蘇隨著她的動作動了幾動。

弘徽殿走到離兼子有些距離的地方,對著她微微彎下腰來。

“真想不到您也在此處。”弘徽殿微笑道。

兼子唇邊勾起一抹笑,她看著弘徽殿同樣不複青春容貌的臉,心裏遠比以前平靜的多,“是啊,好不容易秋日來臨,我也忍不住想來看看這風景。”

此時弘徽殿的容貌和年輕時已經起了很大的變化,弘徽殿現在是二十□歲的年紀,按照兼子以前的想法,弘徽殿並不算年紀大甚是還在青春的尾巴上。但是宮廷裏佳麗如雲,在感情上冷泉帝雖不如源氏那般處處留情,但是喜歡年輕貌美的女子。後宮裏女人一多難免也會有互相勾心鬥角。弘徽殿女禦也並不是一個心胸寬闊之人。難免會和那些受寵愛的女禦更衣置氣。

女人如果長期處在怨懟中的話,就算保養得再好,眉宇間還是夾著一股子怨氣。更何況這裏還真的沒有多少可以給女人用來保持容顏的東西。

或許她還可以讓人送一份菊花棉給弘徽殿吧。兼子在心裏想。

“的確,這秋日的風景看來別有一番風情呢。”對著兼子,弘徽殿女禦也沒有了多年前針鋒相對的咄咄逼人,語氣平和甚至帶了些許的討好。

中宮並不是那些花花草草就能撼動的,她膝下的皇子們長成,如今宮中局勢眾人又看得明白。誰還會吃醋吃到她麵前去?

兼子對弘徽殿的態度心底說不痛快那是有些不可能,但是這痛快裏到底還是有著幾分相當微妙的感覺。

說不上來,但也叫她並不是十分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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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人好風雅,宮裏的人更是如此。秋日裏宮裏也舉行關於欣賞楓葉的宴會。

上皇即使身體並不是很好,也堅持出席。

台盤上放著黑色淺碟,碟中盛有乳白色的酒液。公卿們麵著白粉,一襲黑色的袍服。兼子坐在冷泉帝之下的禦座上,她的對麵過去一點兒就是上皇朱雀帝。朱雀帝臉色很不好,冷泉帝的視線從朱雀帝麵上掃過。

他拿起台盤上的淺碟,將碟中酒液喝下去。

朱雀帝拿起手中的淺碟,抬眼看著坐在那邊禦座上的兼子。兼子著一身中規中矩的禮服。她察覺到那位上皇正注視著自己,頗帶驚訝的回望過去。

朱雀帝見兼子眼中略帶驚訝,他露出一個甚是溫和的笑容。不同以往的溫柔一直由眼中到了麵上。

兼子被他這笑容攝得身上微微一怔,腦子莫名的想起了十幾年前朱雀帝有意她進宮為院女禦的事情來。她甚至是頗有些狼狽的別開了眼,心中煩躁和鄙夷自己竟然還會冒出這種甚是不可能的想法來。

真的是這種年紀了,還會有這種十三四歲少女才會有的妄想。真的是不應該。

多年未見,她比印象中的那個少女已經成熟了許多。那眉眼已經完全沒有當年的那種羞澀和緊張。這些年來那個男人待她如何?有沒有冷落她?

在兼子入宮之初,還是梅壺女禦時,憑借著和冷泉帝同好繪畫的緣故得寵。之後也是接著賽畫與弘徽殿女禦爭寵。那時候朱雀帝知曉,尋出自己珍藏的畫卷給兼子送過去。

即使不能和她日夜相伴,隻要她在後宮裏過的好就可以了。

冷泉帝眼一轉,正好瞅見朱雀帝凝視著兼子。他對朱雀帝傾心中宮的事情,從兼子初入宮那會就知道。平心而論,朱雀帝的這份癡心著實難得,甚至在心儀之人入宮當晚還送來相當多的精致物品。甚至在進宮之後還盡自己所能助其爭寵。

心中生出冷然的怒火。他不管自己曾經利用過這兩人曾經有過的情緣。

袖子下的手悄然握緊,冷泉帝看向兼子那邊。兼子這刻正低下頭去取台盤上的酒碟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來自對麵的目光。

兼子麵上是中宮所應該有的端莊,目不斜視,更別提遇見情郎所該有的反應。

再回看朱雀帝,朱雀帝此時也恢複了該有的神態。好像完全就沒有剛才的那回事情。禦座下的公卿們賞來自秋日渲染而成的菊,做和歌,興致大好。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