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晨鍾暮鼓·守望 (3)(1 / 3)

投胎轉世,正逢盛世繁華,才子佳人的神話上演了一幕又一幕,我長在深閨,性情溫婉,尤喜白衣素顏,習得琴棋書畫德容言工,外傳冰肌玉骨,才貌雙絕。

父母喜上眉梢,此等女兒,便是掌中寶貝。

及笄之後,媒婆絡繹不絕,個個身後是首富,誇我好福氣。

我厭倦這樣無情無義的比家世,比背景,暗暗與私塾年輕的先生相許。那就是你,頭上插著自己做的桃木簪。

你說,家境貧寒,為口生計,兼可吟詞歌賦,調琴作畫,也是無上的樂趣。

這次,為你,我也要追尋完整的自己,否則,少了那一滴藏在你心裏的淚,我去哪裏找空靈的清透?

告別珠環玉翠,薄紗輕綢,遠離了雕龍砌鳳的高牆深院,連同心愛的銅香爐和琉璃盞,一一封存,再不回頭。

有了小木屋的家,用素手帕將長發挽成髻,做你盡心盡力嗬護的妻。和你一起,在房前屋後種滿桃樹,院裏是青菜,窗下是芭蕉,我們把幸福想得很遙遠,要兒女雙全,老了也攜手看夕陽。

無奈,我還是福薄,隻看過一季桃花開,便隨春去了。

你把我埋在後院,載下紅豆,年年歲歲的開花結果,顆顆粒粒說不完你的想念,你一點一點清晰地把我憶起,不曾離去。

這是第二世的相逢,我們有了家,雖是簡簡木屋,卻滿室芳華,還記得嗎?

也算,報了恩情,緣起緣滅不過一場盛宴後的告別。

再見觀音,以為三千青絲皆斷,可以清靜之心去九重天,看天上一日風景不變,地上已是流轉一年。

觀音說,桃樹生有靈氣,化成的淚被人收起,感情的債不是說完就完,它可增可減,多可如數不盡的恒河沙,也可減至瞬間無蹤跡,愛由心生,全看兩個人,是不是絲絲相係。

我不懂,我愛得真,愛得投入,愛得不顧一切,忘乎所以,怎麼可以,還不及十分之一?

一世因,一世果,一世欠,一世還,今生還了上一世,卻又欠下了來生。

原來,你把愛嵌進了時光裏,用你所有的分分秒秒,隻為讓我,在你心裏,更加銘記。

奈何橋頭,終於等到你,神情依稀,沒有任何恐懼。

不怕嗎?喝過孟婆湯,你我素不相識,不存在絲毫情義。

你說愛要不離不棄,一碗百草熬成的湯,隻能讓人忘記百年的記憶,卻改變不了命運的軌跡。

這是注定的,你說,因為我不隻在你的心裏,還和你的靈魂一起,打碎,和泥,再重新捏起,沒有孤單的我,也沒有獨立的你。

我輕笑,你一介凡人,怎知愛情的玄機?

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喝過孟婆湯,忘了自己的來曆,但似乎明白,愛是一場債欠來還去,卻不止清算那麼容易。

秦淮河畔,十裏洋場,處處鶯歌燕舞,輕言巧語。我頭牌高掛,憑的是出塵的容貌和才藝的絕技。多少達官顯貴,風流才子,一擲千金隻為隔紗聽一曲。

我一襲淡紫如煙的衣裙,欲飛的孔雀珠花,腕上經久不息的玉鐲,看桃花零落,枯葉紛飛,奈何身在青樓,不能鬱鬱寡歡,便得心如死灰。

隻是,習慣在月圓之夜,獨上高樓,彈一曲《煙雨十二破》,伴著無聲的淚,將心思隱藏,柔腸盡催。

你伴著簫聲而來,誓要北上求取功名,給我榮華富貴。

你說,建一宅院,古樸素雅,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不要別人羨慕,隻我們兩個,做紅燭夫妻。

一晃半年,秋水望穿,我周旋得辛苦而又甜蜜,能為心愛的人付出,能為自己的幸福努力,再多的艱辛擺在麵前,也不說委屈。

黃榜張貼,你是新科狀元,鴛鴦戲水的帕還未繡完,又傳來喜訊,天子賜婚,他最疼愛的女兒將和你同床共枕,扶持你直上青雲。

我隻是一煙花女子,金枝玉葉遠處的雜草一根,被你狠狠地碾過,所有的癡情頓成街頭巷尾的笑談。

因此身價不再嬌貴,我傾盡所有為自己贖身,一路賣唱到京師,要尋到你,問一問,十二破的旋律是不是能記起,問一問,說過的誓言,怎麼如此,可以輕易揮去。

侯門似海,十年的光陰我苦苦支撐,得不到回答,我不甘心遙遙地就這樣把你忘記。

皇上祭壇,帶領所有親眷子女,駙馬高傲的微笑裏,沒有一個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