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小姐醒了,請您呢。”

我連忙到了黎珍的床前,她已經是瘦的不成模樣,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

“珍兒。”我坐到床頭,整了整她紅緞子小衫,強笑道:“今天看著氣色好了不少。”

黎珍勉強一笑,道:“別騙我了。”她命旁人都出去,拉著我的手說道:“你知道他去了西北前敵,是不是?”

“他沒去……”我無奈道。

黎珍皺眉道:“你再騙我,我就死給你看。”

“好,你死給我看看。”我微微一笑。

黎珍瞪著我,繃不住笑起來,孱弱的倚在我身上,笑道:“我放心不下。我死了,最放不下容若和兩個孩子。”

我抱著她笑道:“那還說這些話?容若真的沒事,你保重好你自己就好了。再過半個月,他準能回來。不然,我就進宮去求皇上,讓他早回來陪你……”

黎珍搖頭道:“不管你的話是真是假,都救不了我了。”

“西北沒有打仗,他們是去勸降。皇上派他過去,隻為來往訊息方便……”

黎珍抬頭向我一笑,喘了半天氣,方才道:“你又把真話說出來了,你怎麼還是這樣傻?”

我一愣,隨即懊悔的歎了口氣,無奈笑道:“你怎麼又來詐我?”

“來不及了。”外邊的雨越下越急,黎珍緩緩轉頭望窗外看看,說道:“他怎麼還不回來?我等不了了……”她慘然一笑,將我的手放在胸`前道:“你究竟為什麼那樣傻?”

“你聰明,所以顯出我傻……”我含淚笑問道。

“你還總是自作聰明。”

“我怎麼自作聰明了?”

“你心裏有人,我知道是誰。”黎珍輕聲道。

“胡說。”我笑道。

黎珍拍拍我的手背,“我給你提醒兒:我房中《紫釵記》裏的詞箋哪裏去了?”

心裏咯噔一聲,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間的石榴花香囊。

“正是轆轤金井,滿地落花紅冷。”黎珍咳嗽一聲,笑道:“我最喜歡這兩句了,寫的是我家巷口井邊的兩株紅石榴樹。”黎珍說著,猛的拉住了我的手,將香囊奪了下去,“紅石榴花就像你這香囊上繡的一樣。”

“是麼?”我眼色遊移,笑道:“可我沒見過詞箋。”

黎珍顫顫的拔下頭上一隻小釵,將香囊的邊線挑了,拆出裏麵那一團紙來。紙早就脆了,墨汙一片看不出字跡——被水浸過了。

我看了看她,“這是我的護身符。”

黎珍隨手將香囊放在一旁,抿嘴一笑又道:“我聽芸墨說:容若成親前日特地出了一趟門,說是給一個朋友送喜酒。那個朋友是不是你?”

我閉上了眼睛——我一直以為那夜不過是個夢!南苑,喜酒,斷腸草的酒令,難道那不是夢?難道那一夜竟然是真的?

“不是我。”我斬釘截鐵道。

“那是誰?”

“我怎麼知道!”我坐直身子,咬牙道:“那個人要是我,就讓雷劈死我!”

“白白的說什麼誓?”黎珍蹙眉幽幽說道,“自從我騙你與我結拜以來,你就萬事加了小心,我再也難從你嘴裏套出什麼真話了。”

“隻有你,喜歡捉弄人又專愛騙人!”我含淚笑道,“以後兩個孩子跟著你,都學不出好來!”

黎珍不理我,轉頭去看窗外的大雨:“我好想再見他一麵……”

我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她猛地探身抓住我的手腕子,她纖細的小手冰冷冷的,“你幹什麼去?”

“我給你找他去!”我回頭道。

她淡淡一笑,說道:“你不怕出門被雷劈麼?”

撲哧一聲,我倆都不禁破涕一笑,回頭來抱在一起,聽她低聲道:“你啊,又傻又癡,人家說癡傻的人才最有福呢。我的兩個孩子交給你吧,你將來教他們學好……”

“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管。我憑什麼教他們?你給我什麼好處?”我將黎珍抱住,在我的懷裏,黎珍纖弱的身體簡直不盈一握。

黎珍伸手摸著我的臉,含笑道:“我把容若給你,好不好?”

“別胡說了。”我的淚水滾滾而落,輕聲道:“他是個大活人,又不是一樣東西,怎麼能說給誰就給誰!”

“我都這樣了,你還挑什麼字眼兒?”黎珍眼望著窗外,口裏低聲徐徐說道:“我把他們三個都托付給你了……”

我勉強笑道:“我不要。我就要去南方,找我的家人……”

“騙人!你哪裏還有家人!”黎珍氣憤的臉上微泛潮紅,“你都是騙我!”

“答應我,好好活著,等著容若。我保證他就要回來了!”我緊緊抱住黎珍。

外麵又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我怕打雷。”黎珍躺在枕上,捂住耳朵。

“我陪你。”我上床去躺在她的身邊,摟著她的肩膀笑道:“膽小鬼,打雷怕什麼?又不會打到屋子裏來。再說了,雷劈進來也隻會劈我……”

黎珍縮在我的懷裏,沉沉睡去。她剛剛睡著,春雨便挑起一帳子。我會意,忙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屋中四角都熏了艾葉,為了能給黎珍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