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離去。
第二天下午,梁九功過來請我去放鷹台遛馬。
我換好了一身暗紅緙絲箭袖翻領長袍,腰間束了五彩絲絛,外罩了茄色多羅呢短褂,穿了雙鹿皮金扣粉底長靴。命小桃將我的頭發歸攏頂心梳成一條長辮子,帶著**一統帽,羊脂白玉帽正。準備停當,便在眾人圍護中走出宮門。
門外李煦牽著一匹鞍轡精致的白馬相候,見我身著男裝,不禁一笑。眾人護持我上馬後,也各自上馬,直奔放鷹台。
秋意漸濃,枯黃的樹葉鋪的遍地皆是,厚厚的一層幾乎沒過馬蹄。踩在上麵陣陣沙沙聲響,天高雲遠的湛藍天際,有一行大雁飛過。
我遠遠地看見康熙策馬從麋鹿苑跑過來,納蘭與三四個侍衛緊隨其後。康熙隻穿著家常的青緞箭袖長袍,腰紮著銀色絲絛。
我見他過來了,便下了馬。康熙見我下馬,自己也從馬上跳下來,將韁繩丟給侍衛,向我笑道:“你就願意整出這些來。穿成這個樣子,叫朕看著眼也花了。”
我因著了男裝,便打千兒行禮,笑道:“皇上吉祥!”
康熙更是笑出了聲,一邊拉住了手一邊道:“穿這個倒是好看。朕以前的衣裳可以賞你幾件,不然白撂著也可惜了。”
我笑道:“這件短褂子就是皇上以前穿過的。有些長,奴才又滾了兩道邊兒。”康熙細看笑道:“果真是。你也太省了。”
說笑幾句,便見個小侍衛牽過一匹毛色五彩如緞的花馬來,鞍轡一色嶄新。納蘭回手接過韁繩,向康熙道:“牽過來了。”
康熙拉著我上前,指著花馬向我笑道:“這叫‘紫金騮’,你看著如何?”
我隻是笑道:“果然是好馬。”心裏卻是咚咚的跳了起來——紫金騮!原來紫金騮就是這匹馬!我臉上不敢露出別的神色,隻好上前不住的撫摸馬鬃,掩飾著心中的不安。
康熙笑看納蘭道:“前一陣容若從黃花城選的,是一匹千裏駒。楚兒喜歡,就賞給你了。”
我的手不禁一動,偷看康熙的神色:他隻是微笑著望著我,並無其他。我定了定心神,含笑謝恩。康熙向我點頭道:“上去試試。”
無法,隻得扳鞍上馬。無奈緊張的手腳都發軟,竟而上不去!訕訕看看康熙,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事實如此。他的笑意已經發僵,略帶了苦澀定格在了臉上。
本可以幾句玩笑就一筆帶過去的,也可以就此撒個嬌,讓康熙親自來抱我上馬。可我不敢多看,更不願打擾他心中那一絲回憶。
正尷尬時候,納蘭走到我的身邊,含笑道:“新馬有些認生,我給您牽著點。”說著,向我使個眼色。他的膝蓋微微彎曲抬起,口中道:“請佟主子上馬。”
我抱歉的向他笑了笑,一足韌鐙,另一足在他膝上迅速墊了一步。納蘭又用手托住了我的靴底,兩下借力,這才穩穩坐於馬背上。我拉住韁繩長出口氣,接了馬鞭,揚鞭喝道:“駕!”紫金騮揚蹄奔去。
在麋鹿苑跟前兜了一個大圈子,策馬回頭,我遠遠向康熙揮了揮手,又打馬往回跑。紫金騮跑的更輕快了,直到了眾人跟前尚自勒不住,馬兒揚蹄嘶鳴不已。
我用力勒住韁繩笑道:“皇上,我再跑一圈。”一鬆了韁繩,馬兒又往西去,兜了老遠才回來。
康熙坐在放鷹台邊,遠遠的望著我,臉上帶著笑意。我在遠處向揮手的時候,他便隨意向我揚一揚馬鞭。再次跑回他身邊,聽他對納蘭說道:“這匹很好。你再去挑兩匹,就養在西苑。她想玩的時候也方便。”
納蘭隨口答應著。
我跑了一陣,已經有些累了,頭上也見了汗,卻仍然裝作興奮的樣子,“謝皇上!這匹奴才能帶回宮去麼?”
康熙微笑看著我,緩緩點了點頭,“放在上駟苑吧,沒事兒的時候可以去西苑玩玩。”說著,他起身到我的馬前,伸出雙手拍了兩下,“下來吧。”
我猶豫片刻,當著許多人,不禁有些紅臉,卻也隻得就著他的雙臂跳下馬來。康熙背著手握著馬鞭信步往東邊走著,納蘭便即跟了上去。我隻好落後幾步在他們身後。康熙問納蘭道:“傷還沒好?怎麼剛才用左手握韁繩?”
納蘭伸出手來動了動,笑道:“好多了,稍有些用不上力。”
“楊啟隆的事兒查清了沒有?”
“有了眉目:他是天地會青木堂堂主。看來也與台灣鄭氏有些瓜葛。這都是福建那邊的消息。”納蘭說道,“沒想到,竟然還敢在直隸露頭。”
康熙抬頭看著天際冷笑道:“在沙河驛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能全身而退。是他楊啟隆太有能耐呢,還是京營太多廢物!”
納蘭微笑道:“京營中缺少習練是實情,不過這麼大的昌平縣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也不容易。皇上這次命二爺和五爺回京,是不是想調口外的鑲白旗進京換防?”
康熙將手中鞭子揮了揮,苦笑道:“朕想過,但還是算了。為了這個鬧到換防的地步,不像話……”
我聽見他們議論此事,早已經趕上去與跟在了康熙身後。他忽地回頭看見我,立時笑道:“你別跟著朕。去,上那邊兒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