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騰出地方,“錯過了困勁兒,隻躺一躺吧。”
康熙將外衣一脫隨手扔在地上,重重躺倒在我懷中,“一腦門子官司,眼前都是朱批字影兒。”他閉著眼睛笑道,“先得歇會兒,別著急。”
我窘紅了臉,含嗔推了一把。康熙怕熱,翻身向外臥著。我從床頭拿起團扇輕輕搖著,細細的風兒似有若無,帳中頓覺清爽。
“今兒出去射鵠子是誰贏了?”我小心問道。
“不輸不贏。”康熙閉目養神,隨口答話,“不是還給你帶回玩意兒來了麼?”
我故意笑道:“這麼好玩的事兒怎麼不帶我去?”
“一門心↓
納蘭蹙了蹙眉頭,含笑道:“那是最好。”他靜靜看了我片刻,“我這一生都再難求得平安寧靜。可我希望你能安逸祥和。”
“我會的。”
“你當然會。”納蘭笑歎道,“隻要肯放下,一切都在掌中。”
我怦然心動,“如今說話都是禪語了。”我踱了幾步,立在槐樹之下,“聽說你自號‘楞伽山人’,果真是大有頓悟。”
納蘭低頭一笑,“你善讀白樂天詩,沒聽過‘人間此病醫無藥,唯有楞伽四卷經’?”
“求師治此病,唯勸讀楞伽——看來我也當讀一讀《楞伽經》。”我回頭一笑,“忽然想到一句話:彼岸花求不得。我所求的,看似在眼前……”
納蘭截斷我的話,口吻卻似清風,“彼岸不可至,就該及早回頭。你所求的又是什麼?”
這話亦如偈語,我卻依舊心意難平,撐在木幾上的雙手蒼白如紙,含笑重複了一句,“我所求的是什麼?”低頭看著滿地槐花落蕊,曼聲吟誦:“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花無覓處——求而不得之情,仿若金針刺指,隱隱作痛。”
納蘭深吸一口氣,凝眸含笑,似是打趣又似意味深長,“蝮蛇齧手,壯士解腕——長痛不如短痛。我可以借你一把镔鐵劍,揮慧劍斬情絲。”
聞聽此語,我忽然暢快的笑了起來,“毒蛇咬了手,可以把臂膀斬掉。若是咬在心上呢?再借我一柄精鋼尖刀,幫我把心剜了吧。”
納蘭一驚,半晌無奈笑道:“越說越不像話了。”
二人麵麵相覷,好半天方才相對釋然一笑,“怎麼不說話?”我輕鬆笑問。
“是非都付夢,語默不妨禪。”納蘭笑容沉靜又夾雜無奈,“我沒什麼好說的。”
幾句閑話,納蘭回頭見到院中一黑一白兩隻小兔子縮在井台邊,“這是前幾天射鵠子的時逮的那兩隻麼?”
我含笑點頭,把玩著青花蓋碗茶盞,“有件事糊塗,你能說麼?”
“娘娘請講。”
“這幾個月,皇上常微服出去,回來後心神恍惚。你們去見了誰?”我的手指抹在茶盞邊緣,白瓷盞細薄,發出泉水潤玉的光澤。
“奴才不知。”納蘭垂目道,似乎豔陽高照晃住了眼。
“你不想說?”
“娘娘蕙質蘭心,竟然能猜出皇上是去見一個人。”納蘭無可奈何,“不必多想,這個人與你沒有一絲相關。皇上去見他為的是軍務。”
我低頭沉吟片刻,“好吧,且不問了。”含笑抬頭,“昨日中元節,知道你無暇預備河燈,幫你準備了。珍兒最喜歡合歡滿樹紫色絨花,我特意命人從行宮外找來了紫色和粉色的合歡。”
納蘭落寞笑道,“多謝了。”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