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未知的未來(1 / 3)

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怎樣,在卓言約過她的第二天,紀悠接到了江念離的電話。

仿佛那晚的事情從沒發生過一樣,他用溫柔又包容的語氣,低聲說:“小悠,你今晚可以再來我這裏一下嗎?”

沒有聽到紀悠的答複,他就補充了一句:“抱歉,這幾天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沒能去找你。”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一樣,他說完,還極低地咳了幾聲,隔著話筒傳來,帶了些隱忍無力的味道。

紀悠隻是安靜地聽著,又沉默了一陣,才說:“江先生,我們現在不是很熟悉,我不太方便到您家裏拜訪。”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一下,紀悠以為他會接著請求下去,他卻隻輕聲說:“好,我知道了,對不起。”

他又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紀悠的回答,才說:“小悠,再見。”

紀悠簡短地說了聲“再見”,就掛掉了電話。

放下電話,紀悠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既然已經回不去了,那麼也沒有必要再牽扯不清。

如往常一樣,紀悠完成了這天的工作,走下辦公樓,準備去停車場開車,就看到樓下停了一輛見過的黑色賓利。

上次見過的那個司機站在車外,看到她後立刻走上來說:“紀小姐,江先生在車上等您。”

正是下班高峰,辦公樓前人流洶湧,已經有兩三個相熟的同事從她身邊走過,還有些好奇地回頭打量。

紀悠不願意在這裏被人參觀,僵硬地笑笑:“好。”

她快步走過去拉開後麵的車門坐上去,不意外在另一側看到正坐得端正的江念離。

那個電話過後,她以為他已經知難而退,卻沒想到他變本加厲,居然不請自來,擅自跑到她單位樓下來堵她。

微繃緊了下頜,控製住要冒上來的火氣,她低聲擠出幾個字:“讓你的司機開車,江先生!”

在得到江念離的示意後,司機立刻將車開了出去,進入道路後卻並不加速,不快不慢地在路上行駛。

離開設計院範圍,紀悠臉上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了些,但還是微帶了怒氣,轉頭看著江念離,說出的話,自然沒有以往那麼客氣:“看來江先生找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了。”

也許是車內的光線有些昏暗,江念離的臉色看上去真的有些蒼白,這時聽到她諷刺的語氣,他也沒有生氣,依然溫和地笑笑:“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不是重要的事情就不必來見了吧!紀悠冷笑了聲,正想頂回去,他就側頭朝向另一邊輕咳了幾聲,然後回過頭,遞過來一個文件袋。

紀悠不明所以地接了過來,打開看到裏麵是一遝遝裝訂好的文件。

他又笑笑說:“這是‘一城四季’項目前期的資料和進度報告,因為是機密資料,所以無論是快遞給你,還是用網絡傳給你,都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那些文件上全都印著紅色的“絕密”字樣,這樣交給她一個還未進入項目的建築師,已經是重大違規了,更別提用快遞或者網絡郵件。

一旦不慎造成資料泄露,給緯業建築帶來的經濟和名譽損失都是不可低估的。

“你……”紀悠說了一個字,就感到有些尷尬,“下午打電話,是想讓我自己去取這些資料?”

江念離還是不時低咳幾聲,現在她看清楚了,他臉色的確蒼白,連唇上也蒙著一層淡淡的灰色,看上去有些不適。

在電話裏她還覺得他是在偽裝,一度感到厭惡,現在看到他,才明白過來他是真的身體不適。

但她剛才口氣太生硬,現在也不好很快轉過來,看江念離咳著沒回答,就淡淡地說:“這些資料現在給我不是很合適吧?”

“你有時間先熟悉下,進入角色能快一點兒。”江念離勉強平複了一下,轉頭對她笑了笑,“那邊的項目組負責人有些難應付,這樣好一些。”

不但將她安排進那麼重要的一個項目,還提前替她把路都鋪好,真的算得上盡心盡力了。

隻是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向她示好?討她歡心?還是給她的補償?

紀悠想到這裏,那一抹淡淡的譏諷就又回到了臉上,幹脆將資料袋合上,抬起了頭:“我進入‘一城四季’項目,是江先生向院長提議借調的。這說明江先生認可我的能力,現在又違規泄密給我,是不是又對我的能力不信任了?”

她直視著江念離的眼睛,將資料袋遞還給他:“這些我不會看。”

車子沿著設計院所在的街區繞了一圈,現在恰好又轉到了設計院的大樓前,紀悠對前排的司機說:“對不起,請停一下。”

車子停穩後,她就衝江念離點頭示意:“江先生,再見。”

說完,紀悠打開車門下車,又將門輕輕關上。

車裏江念離是什麼神情,又是怎樣看著她的,她沒有抬頭去看,所以也就不知道。

直到開車從設計院回到了家裏,紀悠坐在客廳沙發上,才為自己剛剛的意氣用事,感到有些後悔。

先不說對江念離的態度是否太針鋒相對,那些資料她如果拿到了,的確會對將來融入“一城四季”項目組大有幫助。

“一城四季”是她參加的第一個大型項目,又是外公司借調,到時候處境肯定比較艱難,能提前接觸到前期資料和規劃意見,是件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

她卻因為莫名其妙的傲氣,還有對江念離的負氣,將那些資料退回去了。

如果資料不是由江念離送過來,而是換一個人的話,她會不會拿?

想到這裏,她又自嘲地笑了,除了江念離,還有哪個公司高層肯將機密資料泄露給一個還沒進項目組的人?

即使曾經冷酷地將她拋棄,八年毫無音信,即使回來後還是不解釋當年離開的原因,江念離也是唯一一個會默默為她做很多事情的人。

心中一團亂麻,似乎一碰到江念離,她引以為豪的冷靜大腦就會紛亂無比。

坐在沙發上深吸幾口氣,她再次命令自己打住,不要再繼續去想。

第二天是周末,距離她借調的時間已經很近,所以這批圖紙交了後,上麵就沒再給她安排新的項目。

她難得清閑下來,有一個完整的周末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想著抽出一天時間回家,陪父母好好聊聊,但她周六一早就接到母親魏品芝的電話,說他們周末出門度假,等下就走,周日晚上才回來,讓她不用過去了。

紀悠自從工作後搬入了自己的公寓,就和父母分開住了,但兩個房子相距不遠,就算再忙,隻要父母在家,她周末總是會回去吃個飯,跟爸爸和媽媽見個麵聊一聊。

這麼一來,她這周就連父母家也沒的去了,兩天徹底空了下來。

卓言的電話就是這麼適時地打了進來,他話裏的笑意隔著話筒也能清晰傳來:“紀小姐今天有沒有空再出來聚一下呢?”

紀悠幾乎要懷疑他掌握自己的一舉一動了,不然怎麼會每次當她感到無聊的時候,他就冒了出來?

她笑著回答:“當然可以,請問卓公子,我們在哪裏見麵?”

這次卓言沒提出開車來接她,而是告知了她一間餐館的地址,約她中午見麵。

紀悠正好趁這個時間喝了一杯橙汁,吃了一片麵包當做早餐,又坐在電視機旁看了一會兒新聞。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她悠閑地挑選衣服,打扮一新後,才出門。

到了約定的地點,她還早去了幾分鍾,正想著要不要等卓言來了再一起進去,就看到他正站在入口處看著手機。

碰得這麼巧?她笑著上去打招呼:“卓公子也早來了?”

卓言回頭看到是她,目光中也有些驚喜,笑起來道:“好險,幸虧提前到了,不然讓女士等我,多不禮貌。”

卓言這個人之所以讓人不感到討厭,就是因為他雖然花名在外,追求人的時候也十分主動,卻非常尊重對方意願,言談舉止紳士味十足,所謂風流而不下流,就是如此。

紀悠笑笑:“卓公子真是太客氣了。”

卓言聞言,立刻誇張地皺了眉,顯得非常沮喪:“這都第三次見麵了,還叫我卓公子,這麼見外。”

他看起來太委屈,紀悠不由得失笑:“那好,卓言?”

卓言又開心了,點頭說:“這樣挺好的,小悠。”他學著江念離的叫法,勾了唇又重複了一遍,“小悠,我喜歡這稱呼。”

紀悠挑了下眉,也不去跟他計較,兩個人一起進了店。

這是家裝飾很有特色的日料店,位於幾棟大樓深處,地方隱蔽,靠窗位置上種了一排竹子,遮住了外麵的目光,也更添清幽。

可能是上一次吃西餐,紀悠沒表現出不喜,也沒表現得太喜歡,這次他就換了日料,明顯是在試探紀悠的喜好。

紀悠毫不懷疑下一次可能是中餐館,隻怕還得各個菜係吃個遍,當然還有印度菜俄國菜泰國菜什麼的。

這麼想著,她唇邊就不由自主浮上了一些笑意,也許是性格差別太大,跟卓言在一起,她總有種冒險的感覺,時時新鮮,時時有驚喜或驚嚇。

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卓言笑著問:“看來你喜歡日料了?”

紀悠搖搖頭說:“我什麼菜都可以,當然包括日料。”

卓言歎息道:“我最怕聽到這句話了……我想討好都無處施展啊。”

“沒關係,我是那種可以自娛的人。”紀悠挑挑眉,“所以不需要討好。”

這下卓言開始哀歎了:“也就是說,不管我做什麼都沒用了?”

就這麼你來我往地打著啞謎,他們這一餐吃得很是開心。

既然是卓言挑選的地方,這家店的水準當然是可以的。不是那種明顯經過改良的日料餐館,不管是用料還是味道,都更加原汁原味,菜上齊後,還有一個操著京都口音的日本師傅出來詢問是否滿意。

吃完後從餐館出來,紀悠就笑問:“還有其他安排。”

卓言眨眨眼睛:“當然。”

他這次安排的下午活動,竟然是去本市一個大型遊樂場。

那個遊樂場因為有眾多的驚險項目,頗受年輕人好評,在周末當然也是人滿為患。

他們下午才過去,檢票口的人雖然不多,但能玩的東西也有限。

和卓言一起走進去,紀悠看到門口那個巨大指示牌,就停住了腳步。不知道是碰巧還是怎樣,這個遊樂場,就是當年她和江念離曾經到過的。

那時候他們當然像眾多小情侶一樣,一大早就到達,然後在熱門項目的隊伍裏排隊等候,一邊感歎人真的好多,一邊吃著零食鬥嘴。

卓言非常快地看中了一個項目,對紀悠笑笑:“我們過去?”

不知道卓言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紀悠就笑著跟上:“好啊。”

帶著紀悠穿過大半個園區,卓言停下的地方,是隻有小孩子才會光顧的叢林小火車。

紀悠開始以為以卓言的個性,必定會選擇很驚險的項目,愣了一下後馬上想明白:他又不是來找刺激,是來泡妞的,當然越緩和越有機會聊天的項目越好。

結果他們一下午圍著充滿童真的項目打轉:叢林小火車、旋轉木馬。

甚至還在園內的餐廳裏喝了下午茶。

終於到了日落時分,卓言早早帶著紀悠到了他們此行的最後一個項目:摩天輪。

夕陽下緩慢旋轉的摩天輪,乘著它慢慢到達最高處,俯瞰地麵。

隔絕的空間,短暫而浪漫的相處……分明是表白的必殺器。

她就是在這個摩天輪上,第一次親吻了江念離,沒想到時隔幾年,她竟然和另一個人再次來到了同樣的地點。

卓言低頭看向她笑問:“不喜歡?”紀悠堅定地搖頭:“不是,太喜歡了。”

在登上摩天輪的時候,卓言對她伸出了手,而她猶豫了一下,握住了。

隻是到達這一步後,卓言再也沒進一步,隻是在包廂裏和她靜默著相對而坐。

他們共同看著夕陽照在歡騰的遊樂場上,時值秋天,遊樂場內林木上有零散的黃葉,隨著視角變動,流光如金。

在摩天輪到達最高處的時候,整個遊樂場的燈光開始亮了起來,不是非常整齊地亮起來,而是有先有後,隨著電閘的相繼打開,各個區域的彩燈次第明亮,最後將整個遊樂場照得燈火輝煌,如同是漂浮在大地上的一片方舟。

如此繁華喧騰,也如此宛如夢境。

即使在這一刻,他們所處的包廂也沒有任何聲響,卓言和她都保持了沉默。

包廂滑到最低點的時候,他們走了出來。紀悠回過頭看,果然看到摩天輪上的彩燈也被打開了,在昏黃的暮色中閃爍出各種形狀。

卓言輕舒了口氣:“追求你真不容易。”

紀悠低下頭笑了笑,抬頭看著他:“謝謝。”

接連兩次約會,紀悠連一個明確的表示都沒有,這次也就給了一句“謝謝”,卓言也沒生氣,隻是聳了下肩:“好在我早有心理準備,打持久戰。”

他們各自開車前來,上車前就要分手了,在停車場裏,卓言還是沒死心,回身問了她一句:“小悠,對不起,我還是想知道,當年念離追你的時候,用了多久?”

紀悠認真想了一下,又估算了那晚江念離表白的時間,就笑著回答:“大概十分鍾?”

卓言的眼角果然非常明顯地抽搐了一下,近乎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沒關係,我比他有耐心。”

被他逗得再次笑了出來,紀悠十分真誠地說:“真的謝謝你,卓言……我真的也想試著和你開始。”

她這句話不是虛言或客套,如果她對卓言完全不感興趣,或覺得和他完全不可能,她就不會出來赴約。

但努力想要接受一個人,與可以接受他,還是存在著巨大的鴻溝。

至少現在,她每次和卓言約會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江念離,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讓她答應卓言的求愛,她會覺得那是對卓言的不尊重,同時也是對自己的背叛。

卓言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問:“那麼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