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顛倒的世界(1 / 3)

江念離晚上睡得倒還算安穩。第二天早上,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守在床邊的紀悠。

得益於還在隱隱悶疼的胸口,他這次沒有之前晨起的迷糊,看到紀悠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她臉上的神情與其說是擔心,不如說是怕錯失了什麼一樣,全是緊張。

江念離暗暗歎口氣,昨天他就是怕嚇到她,才想離開,結果……現在看來,還是嚇到她了。

輕咳了咳,江念離笑笑向她伸出手:“小悠。”

紀悠連忙湊上來握住他的手,一臉擔憂地打量他的臉色:“好點沒有?”

陽光透過窗簾灑了進來,江念離看看,覺得時間不早了,就笑:“你怎麼沒去上班?”

“請假了。”紀悠說得毫不在乎,隻是看著他,“那你想吃點什麼嗎?”

江念離不由得有些失笑,他問:“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你不去可以?”

這樣還是沒能讓紀悠有一點愧疚感,她斬釘截鐵道:“管他們!”

這句還真大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昏君氣魄,江念離隻能無奈地搖頭,笑道,“我吃一點粥就行。”

紀悠答應下來,又依依不舍地握著他的手磨蹭好一陣,才去了廚房。

江念離微笑著注視她離開,洗漱過後,他沒有急著去餐廳,而是先給裴知味打了個電話。

裴知味昨晚就聽文叔說過了他的事情,語氣不是很好:“你最好早點手術,別等症狀越來越多,成功率會更低。”

江念離沉吟了下:“兩個月後,可以嗎?”

裴知味淡淡道:“可以,兩年後都行。”

江念離知道他就是這樣說話的,笑了笑:“對不起,最近真的有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裴知味這段時間也有些心神不寧,叮囑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江念離才去了廚房。紀悠還在忙碌著,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頭衝他微笑:“很快就好。”

江念離笑著向她點頭,卻沒有離開。

等紀悠忙了一陣,抬起頭又看到他,有些意外地笑了下:“你幹嗎?”

她的笑容帶了點羞澀和甜蜜,襯著窗外灑進來的晨曦,不期然地撞入了他心裏。他笑著搖頭:“沒什麼,看你。”

經過了一段時間,紀悠對他的甜言蜜語有了一定抵抗力,輕哼了聲:“不要以為說點好聽的我就會放過你。”

她說得篤定,江念離不由得笑起來:“不放過我什麼?”

紀悠很鄭重地看著他:“文叔說你最好盡快手術,我也這麼認為,所以……最近幾天我希望你去趟醫院。”

江念離有些意外,隨即笑了下:“怎麼突然這麼多人開始提醒我要去醫院了?”

紀悠挑了下眉:“那是因為大家都認為不能再拖了。”

江念離笑著說:“我對自己的身體還算了解,暫時應該不會出問題。”

紀悠徹底放下手頭的活,轉過身來注視著他:“念離,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如果你病情嚴重了,我不會傷心嗎?”

江念離頓了下,說道:“對不起。”

“這不就得了?”輕歎了聲,紀悠有些嗔怪他,“既然覺得對不起,那麼就不要把你的身體隻當成你自己的事情。”

她說著,還伸指點了點他:“你是我的人,所以必須要聽我的話。”

江念離微愣了下,繼而莞爾:“女俠威武。”

對此誇獎,紀悠淡定得很,微微一笑:“過獎。”就轉身繼續忙。

再怎麼想留在家裏陪江念離也沒用,正在圖紙趕工的緊要關頭,紀悠第二天就被拉去工作,並且是幾天幾夜的連軸轉,每天不忙到淩晨四五點鍾決不罷休,連回家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等終於確定了初稿,她才被暫時解放。

到公司接她回家的是江念離,她一上車就感慨:“總算能休息一下,累死了。”

江念離笑著用指肚給她按摩太陽穴:“待會兒好好睡一覺。”

靠在他肩上,紀悠覺得頭疼略微減輕了些,便抱著他的腰滿足地歎息:“謝謝。”

江念離笑起來:“今天怎麼這麼有禮貌?”

紀悠這次沒回答,她現在隻想找個地方躺下呼呼大睡,而江念離的手指太溫柔,讓她徹底放鬆下來,她含糊地說了句“好舒服……”自顧自地閉上眼睛,就這麼睡了。

紀悠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她雖然還沒換衣服,但已經躺在自己公寓的大床上,四周一片靜謐。

漸漸恢複了睡著之前的記憶,她坐起來走到客廳裏,看到江念離坐在沙發上開著筆電,似乎在看什麼東西。

為了不影響她休息,他隻開了盞落地燈,昏黃燈光下他的側影有些模糊。

紀悠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對他笑了笑:“美人在幹什麼?”

江念離笑著捏捏她的臉頰:“怎麼?睡飽就又有精神調戲我了?”

紀悠笑,想到自己睡那麼死,連上樓都沒醒來,她有點歉疚:“不好意思,麻煩別人把我抱上來。”

江念離側頭笑看她,表情有些戲謔:“你認為不是我抱你上來的?”

紀悠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告饒:“對不起,我怕你累著了。”

這下江念離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笑著側過身來:“這話聽起來有點像……挑釁?”

紀悠原本真那個意思,但此刻的氣氛,容不得她搪塞,索性就挑了下眉說:“你想太多了!”

江念離眉頭也微動了下,還是笑著俯身過來。

紀悠不由得屏住呼吸,身體下意識向後側了些,結果江念離隻是越過她的身體,將手中的筆電放在她身後的茶幾上,接著就站起來,笑:“你睡那麼久,不餓?吃飯了。”

紀悠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有些失望的,愣了片刻後,她才跟著他站起來,嘴裏忍不住嘀咕:“還是那麼黑!”

江念離也不理她,徑自去了餐廳。餐桌上早擺好一些飯菜,全都被蓋子蓋著保溫,看樣子是江念離吩咐自己家裏廚師做了送來的。

紀悠將已經涼透的那些拿去廚房重新熱了,回頭和江念離一起坐下。

因為剛才那點插曲,從頭到尾,紀悠都沒說話,低頭吃東西。江念離從來都是恪守餐桌禮儀,絕對不會沒事開口。

沉默著吃完飯,紀悠收拾餐具,回頭看到江念離在餐廳裏站著沒走。

他輕咳了咳看著她,唇邊帶點笑意:“你剛才說我‘黑’?”

他這時候來算賬了……紀悠尷尬一笑:“你絕對聽錯了,我是說‘還是那麼美’!”

江念離笑了下:“可能是我聽錯了,不過之前你還說……我想太多?”

紀悠不禁哀叫了一聲,重逢後他一直縱容她,導致她都忘了他的可怕之處。

江念離是很溫柔,大部分時候也都好脾氣得要命,可是一旦說錯話觸到他的逆鱗,可就沒那麼容易過去了,尤其是……他喜歡攢起來,秋後算總賬。

紀悠記得自己高二期末考試前後,因為要衝年級名次,壓力有點大,沒事找事,衝江念離撒了好幾次氣,他當時總是笑笑,還是溫和的樣子,陪她複習。

等終於考完期末考,紀悠想起前段時間的事,正想找他道歉,好好補償一下他,江念離就先找上門來,交給她一本繁體豎排的《金剛經》,還是笑得溫和:“抄十遍,硬毫小楷,抄好前不要見我。”

紀悠那時候就知道他說到做到,連一點懶都沒敢偷,從暑假一開始,就用硬毫毛筆,在宣紙上工整地抄了十遍《金剛經》,抄了足足十幾天。

十幾天後她約江念離出來,將整理成冊的經文討好似的交到他手中,他一頁頁翻檢完畢,才總算對她笑了一下:“很好。”

這經曆太慘痛,她一次就學乖了,之後再也不敢無理取鬧。

現在… … 紀悠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純潔無辜一點: “ 不是我說的, 你聽錯了! ”

這麼敢說不敢認的沒出息樣子,倒讓江念離笑了,一時也找不出辦法:“算了,饒你這一回。”

然而他不再計較,肇事者卻又不安分了,紀悠睡好了精神不錯,索性走過去抱住他:“美人今天好美啊……”

如此這般投懷送抱,江念離幹脆彎腰摟住她,笑說:“我們來實驗一下,看我抱不抱得起你?”

紀悠攀住他的脖子,答應得倒是溫順,低頭笑著:“好啊。”

江念離自然不再客氣,低頭吻了下她微紅的臉頰,將她抱了起來,走到臥室,將她放在床上,而後打開床頭燈,自己在床前半蹲,握著她的手,笑著:“你這丫頭,想我嗎?”

為了趕工,紀悠已經好幾天沒見江念離,當然想,她現在也不想說謊,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想啊。”

“想我還一見麵就睡覺?”江念離臉上帶笑,深墨的雙眸迎著燈光,隻看到裏麵猶如星光閃爍,璀璨得讓她無法移開眼睛。

低下頭,紀悠索性吻住他的薄唇,呢喃聲從唇間流出:“念離,我很想你。”

沒再說話,江念離抱著她,將她帶到大床正中,握住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十指交握,將她的手臂牢牢壓住。

他的眼眸,依舊溫柔得像是盛滿了全世界的星光,用身體將她緩緩覆蓋,他的吻輕落在她耳側。

第二天一大早,紀悠還在做早飯,就接到了卓言的電話。

卓言的聲音裏帶著笑,先是問她在幹什麼,繼而笑著說:“念離也在你家裏?”

這沒什麼好隱瞞,紀悠笑笑回答:“是啊,還在睡呢。”

卓言不再多說,還是笑:“挺好的,你下午可以出來一趟嗎?”

紀悠知道他可能又確定了什麼信息,頓了下說:“好。”

卓言笑,說了句“好好照顧念離”才掛掉電話。

因為卓言的電話,紀悠上午多少有點心不在焉,被江念離看了出來,笑著問她:“怎麼?累了?”

紀悠笑了下,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突然閑了,忍不住放空。”

午飯後休息了一會兒,江念離還有些事情要出門處理,這正合紀悠的意,笑著將他送出門,她很快也離開了家,趕到和卓言約好的咖啡館。

卓言早就在裏麵等著紀悠了,等她坐下,就笑起來:“在家和念離溫存?他身體怎麼樣了?”

紀悠也笑了:“還好……你對我是認真的?為什麼我感覺你對念離更在意些?”

“念離是我的好友,我當然要關心他。”卓言說著,悠然笑道,“何況我認為尊重對手才是有風度的表現,在戀愛中也是如此。”

紀悠笑了下:“有騎士風度嘛。”

卓言勾唇欠了欠身:“過獎。”他說著不再開玩笑,將手中的資料交給了紀悠。

附了證據的調查報告並不長,紀悠沒過多久就全部看完。

卓言雙手交叉著放在身前,等她的目光從那份報告上抬起來,笑笑:“大概就是這樣,還有件事情,我沒辦法用資料對你說明,但如果你想證實,我可以幫你確認。”

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麼感覺,紀悠奇怪自己竟然不意外——這份調查其實並沒有太多的鐵證。

她讓卓言幫她確認的事情本來就有些虛無縹緲,江念離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離開她的?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得不說,為卓言辦事的人已經盡可能公正而理性地呈現當年的事實。

江念離離開她的主要原因,是他爺爺江謙極力反對。整理資料的人甚至還獲得了紀悠母校當年負責高考招生的一位工作人員的口供,那個工作人員承認,紀悠的錄取通知書直到最後才寄出去,原因是一個不知名高層授意他們暫時扣留這個女生的通知書,因為這件事情在整個招生工作中太過特殊,所以他記憶深刻。

江念離之所以會八年來都不和她聯係,除了前麵所說在國外被有黑道背景的女同學追求外,還有江謙一直以來都不曾放鬆過對他的控製。

然而,除了這兩條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止江念離來到她身邊。

強勢的爺爺,家庭的反對,還有尚未成熟的時機……就是分開他們八年的所有緣由。

笑了下,紀悠看著卓言:“你所說的那件事,是不是足以推翻現在資料上所能看到的一切?”

一語被她道破,卓言搖頭笑了起來:“推翻倒不至於,但可以讓你換個角度去看這些資料。”他說著,勾起了唇,“不是我要詆毀我那位發小,而是從小到大,以我對他的了解,我不相信江爺爺的反對,再加上那個可怕的女生,就能讓他離開深愛的女人八年。所以看完這個資料後,我開始想,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個表麵上的原因,那麼一定有更加重要而隱蔽的理由,讓他離開你……”

紀悠點頭把他的話接下去:“結果不出你所料?”

卓言笑著點頭:“可惜我隻是猜測,無法拿出證據來給你看,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話,我隻能用別的方式驗證了。”

沉默了許久,紀悠點的藍山已經送上來了,她動了動,沒有去喝咖啡,而是抬起頭看他:“你要怎麼驗證?”

卓言隻是挑了唇,微微一笑。

紀悠回到家時,江念離還沒有回來。

天色暗沉,她沒心思幹別的,索性在客廳沙發上坐下,翻看了一會兒雜誌,她就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梳理最近的事情。

紛亂的思維就像一匹脫了韁繩的駿馬,奔馳在蒼茫的空間中,到最後,她不知自己都想了些什麼,也早忘了為何會思考這些。

“小悠?”驀地,像是晨鍾的悠遠清澈,一聲溫和的輕喚將她從混沌中拉出來。

她睜開眼睛,看到身前的江念離,他的目光裏有關切和寵溺,笑著說:“怎麼在這裏睡了?”

兩個人住在一起後,她早就把家裏的鑰匙給了他一份,後來冷戰也並沒有要回來,所以對於這裏,江念離一直出入自由。

“沒睡,眯一會兒。”她搖搖頭,拉住他的手臂,借力起身,又笑了笑,順勢靠在了他懷中,“念離,我想你了。”

江念離輕笑了起來,摟著她的腰,道:“才幾個小時不見,就想我了?”

“每天都在一起還不夠……”她還是靠著他的身體,“幾個小時不見你,就像過了很久一樣。”

她說得太誇張,江念離不由得笑起來:“既然這麼想我,那你幹脆什麼也別幹,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陪著我最好。”

“我求之不得。”紀悠笑著,像是隨意般地說,“念離,分開那八年,你有沒有想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