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煥腦子裏一轉,猜想是左靜江原來那女朋友的事。聽說後來兩人也沒什麼來往,但他常看到左靜江獨自一人時,對著一條中國結手鏈發怔——很多事當著左靜江的麵是不能說的,不過現下他要炮打夏致遠,自然不積口德:“所以說感情這玩意啊,處理得不好,就傷身。最近不是有本很流行的中醫書嘛,這兩個人關係斷了吧,傷心;像某人那樣時好時壞呢,又傷肝!所以啊,他沒法做我這個工種,幾瓶酒下來,他五髒俱毀!”
桌上眾人因多多少少知道夏致遠那檔子事,都低頭偷笑,獨辛然嗤了一聲:“你以為你就不傷嗎?”
楊煥伸手覆在呂品右手上,笑嘻嘻道:“像我們這種積極向上良性循環的關係,一個為祖國科研事業添磚加瓦,一個努力製造GDP,何傷之有?”
辛然忍無可忍,皮笑肉不笑地低聲道:“可不是,所以傷腎嘛。”
若照平時楊煥肯定要刻薄回去,可現在呂品在,怕說多了讓呂品亂想,據他觀察呂品最近似乎還未全定心,再出點什麼妖蛾子他可受不了了。但顯然呂品已經聽見這話了,又有點氣惱地在瞪他,楊煥非常知趣地停止和辛然鬥嘴,轉而討好呂品:“誒,你說是不是還缺點什麼?”
“嗯?”
“你看這個之前你不是不讓我無證駕駛麼,”楊煥俯身和呂品咬耳朵,“毛主席他老人家也說過,不以婚姻為目的的戀愛關係,那都是耍流氓!你總不能讓我老當流氓吧?”
呂品臉又漲得通紅,老實說,她還真是不太受得住楊煥這個作風,說起話來口沒個遮攔——再說下去,誰知道那張狗嘴能吐出些什麼來?偏偏旁邊又有他的同事,發作不能,隻能暗暗拿刀戳牛排,楊煥低頭一看:“喲,你怎麼都沒吃呢?”
“還有血水呢。”
其實頂多隻能算血絲,可呂品向來不喜歡吃帶血的東西。原來極偶爾去吃西餐,叮囑廚師烤熟一些,一般也沒問題,今天這裏的廚師,卻偏偏說七成就七成,也沒個什麼買七送三的優惠,實在沒法下口。
楊煥急火火地招手叫侍應生:“waiter,把這個,烤熟了再拿過來!”
侍應生有些吃驚地瞪著楊煥,欲言又止地接過那份牛排,楊煥又把鵝肝醬和全麥麵包端過來:“先吃點別的。”
呂品被那侍應生望得掛不住,勉強接過,才吃下半片,就聽見大步流星的腳步聲,一位戴著白色廚師帽的中年男人直衝過來:“這份牛排是誰的?”
旁人全望向呂品,呂品不得不抬起頭,訕訕笑道:“我的。”
“小姐,”廚師的眉毛蹭的就跳起來,“您這是在侮辱這份牛排!”
“我……”
“我怎麼就侮辱這份牛排了?”楊煥和廚師杠上,“這東西是給人吃的,有人愛吃生的有人愛吃熟的,因人製宜不行呐?”
那廚師瞟楊煥一眼,又衝呂品極嚴肅地說:“小姐,您要是吃不慣這牛排,今天這份就算你們桌沒點過,但是請您尊重一下西餐的飲食文化!”
那廚師大概是個急脾氣,還不等楊煥投訴他,他先氣衝衝地端著牛排走了,餐廳經理倒是立即跟上來:“先生,對不起,這是本餐廳的規矩,這位廚師是我們……”
餐廳裏已有不少人向角落投來異樣的目光,呂品羞憤交加,看楊煥一副要和人幹架的樣子,連忙拉住他低聲道:“你跟人廚師講這個,不是焚琴煮鶴麼你?”那經理還在解釋這位廚師如何專業,曾拿過什麼樣的國際獎項,楊煥冷笑一聲:“我倒不信了還,把他丟深山野林裏,冷的時候他不焚琴,餓的時候他不煮鶴?”經理做餐飲這一行,自然知道客人難伺候,也隻在一旁賠著笑低聲解釋,辛然趕緊刷卡付賬,把眾人都趕了出來。楊煥還準備教訓教訓經理,呂品已在前麵衝出餐廳,他也隻好跟著追出來。
本來好好的一頓腐敗,就這麼不歡而散,呂品和楊煥兩人都在車裏坐著賭氣。呂品詰難楊煥不該一件小事非要攪大,鬧得大家沒吃好飯不止,還白白被那麼多人看笑話。楊煥被她這樣一說,更是氣上心頭:“那又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