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所謂備胎(4)(1 / 2)

憤怒和絕望的情緒在他胸臆中橫衝直撞,卻一句話也不能反駁,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呂品更加感激涕零,恨不得挖顆心出來跟景總工剖白:“前幾天……我是動搖過,挺憋屈的。但是……我又覺得二期計劃的機會很難得,從預研項目就跟過來,能完完整整參與整項計劃的機會不多。”她又瞥一眼楊煥,抿抿唇笑道,“包括您跟我說去西昌的事情,我也跟他商量過的,再說這次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我想以後對他對我也不會再出這種誤會了。”

楊煥閉上眼,渾身血液在這一刻被抽幹放盡。

臨告別時景總工避過呂品,私下跟楊煥說:“可能對你來說,呂品隻是個小科研員,她做的事情對你沒有什麼價值。可是你要相信我的專業眼光,不說別的,一期計劃裏我們的軌道測算誤差控製在萬分之三以內,就是我考慮到她一篇論文裏的想法的結果。隻是她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擁有這樣大的潛力。她的科研觸覺很敏銳,做事也很用心。我不能向你擔保別的什麼,但我可保證盡最大的努力改善環境,也創造最好的條件培育呂品。”

楊煥僵著一張臉說謝謝。

上了車呂品就嗔怪道:“你是不是跟景總工說什麼了?”

楊煥一臉漠然:“我能跟她說什麼?”

呂品癟癟嘴瞪他:“你肯定跟她說要她把我的工作盡量分配到北京的總控中心!”

楊煥心灰意冷,不自覺嗤了一聲:“是啊,你真聰明。”

呂品狠狠剜他一眼:“就知道你沒嘴上說得那麼大方,偷偷給我試小絆子!”

楊煥猛一踩刹車,呂品猝不及防,幸而係著安全帶,才沒撞到前麵。

還沒來得及埋怨楊煥,已被他雙手掰過頭來,撬開她雙唇,狠狠地吮下來。

楊煥的唇齒輾轉碾過她的唇瓣,吸幹他胸腔裏所有空氣,近乎窒息的掠奪與快感,直到自己也無力呼吸,才稍稍放鬆她的唇。他的額還抵著她的額,唇齒相接,口鼻相連。他聽見自己問:“口口,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從來都是呂品問他,而沒有他問呂品的。

他曾那麼篤定,她愛他,她一生一世也逃不過他。

曾經夏致遠嘲笑他,說你在你們家師太那裏就是個備胎,當時他不以為然,反譏說:“什麼叫備胎?所謂備胎,就是一旦失去,別無所有——當備胎沒有的時候,這個人就徹底一無所有了。你呢,你確定你能做到備胎?”

現在他有潛藏的慌亂,也許這世上真的有人,寧願一無所有地活下去。

呂品在他懷裏,氣息紊亂,滿麵潮紅,雙眸裏還閃動著明明滅滅迷迷離離的光彩,幾分嗔怨,幾分羞惱,似乎在責備他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楊煥你又發什麼神經啦?”

她聲音軟軟的,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初夏的北京,初夏的夜色,初夏的雲和月……美麗而纏綿的夜……明明知道不該破壞這樣美好的氣氛,明明知道說出來也是絕望,可他還是說了:“愛我,就為我留下來。”

這種電視劇裏最讓他嘔酸水的狗血對白,居然有一天從他嘴裏說出來。

呂品定在楊煥懷裏很久,才慢慢消化他的意思,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還有些茫然:“楊煥,你在說什麼?”

楊煥用強硬而頑固的態度答道:“辭職,我養你。”

呂品不解地望著他,他一張臉仍漠無表情,冷冷問:“你圖什麼?一年到頭工資不夠買個廁所,有事沒事來個隔離審查,等審查完了,沒你事了,三兩句話又把你哄好了!幸虧這還是和平年代,這要是打個仗,還不得攛著你拋頭顱灑熱血?”

“你前幾個月不是這麼說的……”

“所以說你笨嘛,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嘛!她說兩句好聽的就哄得你乖乖地給她賣命嘛!”楊煥冷笑道,“你是他們什麼人啊,他們給你什麼了,那種窮鄉僻壤破地方,跟坐牢有什麼區別?哦——坐牢一般還有個刑期呢,坐到頭也就出來了,你呢,你等於是一輩子賣身給他們,還幫人數錢!”

說完他好像還不解恨,還狠狠地罵了個髒字來表達自己的憤慨。

呂品隻是望著他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結結巴巴地問了一句:“我——我這麼多年的——你,你,就,就是個連廁所都不如的——”

她雙唇哆嗦,連個完整的句子都難以說出來。

“我留不下你嗎?二選一,你自己看著辦。”

楊煥覺得這句話,不像是從自己口裏說出來的,倒像是從某個幽遠飄渺的地方,某個搖蕩的魂靈裏飄出來的。

他看著她用顫抖的手,很艱難地打開車門,一步一步地遠離。

他看著那個削瘦單薄的背影在瑟縮顫抖,三三兩兩的行人和她擦肩而過,又回過頭去,用詫異的眼神盯著她。

腳步踉蹌,看起來像在哭。

楊煥坐在車裏,一動也不動,手機響了,一聲接一聲,他一動也不動,那電話聲也綿綿不絕,帶著天荒地老的頑固。他塞上手機耳麥,那頭的人說了句“老楊”便沒聲了。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好心情後說:“辛然,有什麼事你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