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博彥起身接了,對她欠身致謝。
九公主又問:“你可曾見過你的未婚妻子?”
傅博彥點頭道:“今年上元節時曾經見過一麵,交談數句。”
九公主微笑道:“喜歡她嗎?”
傅博彥仔細想了想,道:“是個很有才情的女子。”
九公主點頭道:“能被你讚為很有才情,那想必是才高八鬥了,不正好合你心意?”
傅博彥的目光頓在她臉上,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壓了回去,變作一個毫無內容的笑意浮在唇角:“是,極合我心意。”
九公主道:“那便好,溫家與傅家也算是世交,頗有淵源,此番親上加親,你要好好待她。”
傅博彥又點頭,慢慢道:“好,我會好好待她。”
九公主還想說什麼,一名家仆忽然進到廳裏,笑著告了罪,才對傅博彥道:“公子,溫小姐來了。”
傅博彥皺了一下眉,問道:“她怎麼忽然來了?”
家仆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一道身姿曼妙的女子身影便出現在門邊:“前幾日你提到一本《長短經》的善本,我今日無意尋得,特來與你送一趟。”
她說著,提步進來,對傅博彥盈盈微笑:“這便走了,不耽誤你會客。”
九公主道:“想必這位就是溫小姐了。”
那女子早就注意到這個衣著華貴的女客,隻是傅博彥沒有對她介紹,而她也壓著沒問而已,此時九公主與她搭話,她便極自然地轉身過來,淺淺一禮:“小字孟語,見過貴客。”
九公主與她頷首回禮,一雙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從鬢邊簪著的玉簪花一直看到腰間垂著的玉玨,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才對傅博彥笑道:“真是個麗人,博彥好福氣。”
傅博彥笑了笑,對溫孟語道:“這位是文譽殿下,得知你我婚事,特地來送賀禮。”
溫孟語吃了一驚,急忙對九公主行大禮:“民女有眼無珠,還請公主殿下恕罪。”
九公主抬了抬手:“好了,不必如此,平身吧。”說著,又對承鈞示意,“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隻備了一匹上好蜀錦做賀禮,希望你不要嫌棄。”
溫孟語再拜道:“多謝公主殿下賞賜,千歲千千歲。”
九公主對她微笑:“願你新婚愉快。”
傅博彥等她們二人寒暄畢,將那善本接在手中翻了幾頁,又交給她:“我與殿下還有些政事要說,你先到內院稍等一會兒。”
溫孟語低頭應了,隨那家仆一道退了出去,九公主等她離開,對傅博彥笑道:“氣質容貌都是上佳,行動舉止也極好,並非尋常閨秀,足夠做你傅家媳婦了,佳婦尋之不易,你可要好好珍惜。”
傅博彥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九公主道:“你方才說有政事相商,是何事?”
傅博彥道:“藺既明前日向我遞了封信,打聽廣西巡撫徐雪鬆的升遷履曆。”
九公主疑惑道:“徐雪鬆?他的升遷有什麼問題嗎?”
傅博彥道:“沒有問題,他先前是吏部的給事中,在這個位子上坐了十二年,後來調到都察院,任司務廳主事,半年後任廣西監察禦史,一年後任右僉都禦史,奉命巡撫廣西。”
九公主道:“一年半便從正七品的給事中升作四品禦史,真快。”
傅博彥點了點頭:“若非是任職給事中或監察禦史時有大功,便是遇到了大貴人。”
九公主眼皮子一跳:“曹德彰?”
傅博彥笑了一下:“他做監察禦史的時候,的確大有成就,你知道廣西那邊百族混居,極易出事,但他到任一年後,竟然一一安撫了那些族長,並組織他們推舉出了一位頭目,授予官職,共同治理廣西,因此才升任了僉都禦史。”
九公主疑惑道:“很好啊,這……有什麼問題嗎?”
傅博彥道:“廣西叛亂之前,的確是沒什麼問題,但叛亂之後就不一樣了,他推舉出的那個頭目,是柏大崢,而且……陛下並沒有授予柏大崢官職,那是徐雪鬆私下任命的。”
九公主驚呼道:“私下任命?他怎麼會有資格決定這個?”
傅博彥點頭道:“這就是最大的問題了,徐雪鬆私自任命柏大崢做官,但中央並沒有下發任職令,而廣西全省卻沒有一個官員上奏此事。”
九公主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傅博彥道:“自然是藺既明告訴我的。”
九公主蹙著眉想了一會兒,臉色忽然白了下去,猛地站起身:“廣西危矣。”柏大崢正在廣西舉事,不過數日便接連攻下了五座城,若非李劭卿及時趕到,廣西全省都有可能淪陷。倘若真的是叛軍戰鬥力超強,那麼李劭卿絕不可能輕輕鬆鬆便收複方、趙兩城,唯一的解釋就是……廣西駐軍有意將那五座城池拱手相讓。
李劭卿將第一軍和浙江兵全部調去了康城,留下廣西守軍做攻占謁、靳二城的主力部隊,而她日前又將藺既明和周維嶽兩人調回了趙城,此後十日廣西再無消息傳來,基本可以確認……
廣西全省已經叛變了,李劭卿和第一軍必然已經被包圍,說不定正危在旦夕。
九公主扶住桌子,竭力穩住自己急如擂鼓的心跳:“回宮,快回宮,我要去見父皇!”
傅博彥跟著她一同起身,大步走到她麵前:“我與你一同去。”
九公主的理智已經被巨大的驚惶轟得所剩無幾,邁步的時候隻覺得腿腳發軟,下意識地扶住傅博彥的胳膊,嘴唇劇烈顫抖,連聲音都有些變調:“快去通知太子和杭子茂,讓他們速速到禦書房麵聖!”
這一行人匆匆趕到禦書房的時候,皇帝還在三清堂靜心打坐,禦書房中的內侍急匆匆地去請皇帝,九公主等不及,索性帶著人與內侍一同往三清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