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吃了一驚,急忙單膝下跪。
李劭卿質問道:“本侯與副統領,孰大?”
那兩人不明所以,老老實實地回答:“自然是侯爺。”
李劭卿道:“既然知道,那為什麼非要等副統領點頭同意後才有所動作?”
他陰著臉,渾身上下散發出冷酷而嗜血的氣息,讓人不可抑製地聯想到真正的戰場,這些紈絝子弟們到此時才忽然覺得害怕,仿佛剛剛認識到,麵前這個人是從修羅場上退下來的,對他來說,殺人是真正的家常便飯。
跪在地上的人開始瑟瑟發抖:“侯爺饒命,屬下知罪!”
李劭卿哼了一聲:“領杖六十。”
再沒有人敢提出任何反對意見,李劭卿按著腰間佩劍從校場上離開,路過杭子茂身邊的時候,冷冷拋下一句:“給你十天的時間,十日之後這幫兵倘若還是這副鬼樣子,你就自己按照你在薊州定的規矩去領責。”
他說完,冷著一張臉離開,剛轉過一個牆角,就聽見身後一道含著笑意的聲音:“昭平侯可真是威風。”
李劭卿立刻扭頭,九公主正站在他身後,對他盈盈微笑:“他在薊州定的什麼規矩?”
李劭卿對她揚起笑意,幾步走了過去:“士兵疲於操練,將領有連坐之責,罰俸銀一百兩,領一百杖,予十日時間,重新訓練。我曾經在這條規矩上吃過三百杖的苦頭。”
九公主咂舌道:“真是狠,果然狠將出猛兵。”
李劭卿接過赤霄為她撐在頭頂用以遮蔽陽光的紙傘,問道:“你怎麼忽然來了?”
九公主道:“茂哥哥負責訓練禁衛軍,訓練了幾日,收效甚微,所以我專程來一趟,想看看你是如何收服這些禁衛的。”
李劭卿笑了笑:“子茂哪裏是訓練禁衛軍,分明是在拉攏人心,他扮了好人,不方便下狠手,我隻好來扮這個惡人,助他一臂之力。”
九公主詫異道:“你真打算將這批人訓練出個樣子來?”
李劭卿道:“橫豎太子殿下將這個官職給我,我總得幹點事情。”
九公主道:“先前太子哥哥還計劃卸了茂哥哥訓練禁軍的差事,現在看來,禁衛之中還真缺不了他。”
李劭卿點頭道:“我本來就不擅長拉攏什麼人心,杭子茂一肚子壞水,正好適合來幹這份差事。”
九公主“撲哧”笑了出來:“你在我麵前詆毀我表兄,難道不怕我告訴他?”
“倘若隻論拳腳,他如今不一定是我的對手。”李劭卿誌得意滿地微笑,又道,“太子殿下臨朝攝政,感覺如何?”
“躍躍欲試,準備大展手腳地鏟除曹德彰的朝中黨羽。”九公主道,“但我想他或許有些操之過急,昨日剛剛告誡他切勿被一時的勝利衝昏頭腦。”
李劭卿皺眉道:“操之過急?他終於熬到了陛下離開、獨自掌權,難道不應該趁此機會排除異己,清洗朝堂?”
九公主又將昨日與太子說的話重新跟他說了一遍:“曹德彰正等著太子哥哥露出破綻,如果他在此時大動幹戈,豈不是遂了曹黨的意?”
李劭卿想了一會兒,笑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我卻覺得,此時不搏,更待何時,太子殿下的破綻即便是被曹德彰抓住了又如何,借此說服陛下廢儲嗎?”
九公主從沒想到過這種可能,此時被他一說,頓時心裏一驚:“或許他正有此意。”
李劭卿道:“曹德彰並沒有與哪個後妃的家族關係緊密,就算他有意勸陛下廢儲,也得提前找好一個替代品才是。”
九公主道:“父皇可不是隻有太子一個兒子,也並不是隻有這一個兒子對皇位有念頭。”
李劭卿對她笑了笑:“我說不過你,但我覺得,太子或許會更樂意聽從我的意見。”
“你的意見是什麼?”
“在陛下回宮之前盡最大力氣鏟除曹黨黨羽,一直到曹德彰沉不住氣為止。”
九公主愕然:“為什麼?”
李劭卿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我自有我的理由,你若是不信,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九公主笑眯眯地看著他,表情比他更加高深莫測,仿佛看透了一切:“好啊,賭什麼?”
李劭卿原本誌得意滿,眼下看到她這副表情,竟然莫名有點發怵,卻又不願意在她麵前露了怯,猶自嘴硬道:“你想賭什麼?”
九公主繼續笑眯眯地看著他,也不回答,隻反問道:“你有什麼?”
李劭卿撓了撓頭,正想答話,九公主又道:“不是我父皇或是我兄長賜予的。”
李劭卿無語道:“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陛下與太子與我隻是等價交換,並沒有什麼無功不受祿之說吧?眼下我身上的確還有樣東西是自己的,可以賭給你。”
九公主挑起眉,輕飄飄道:“哦?”
李劭卿微笑起來:“昭平侯夫人一位尚未有主,可以賭你的公主駙馬。”
九公主“嘁”了一聲,提步便走:“侯爵夫人與公主駙馬,這種不等價的交易,我才不與你做。”
李劭卿跟在她身側,聞言大感冤屈,為自己鳴不平:“怎麼不等價?郎才女貌,簡直天作之合,你看不上侯爵夫人,大不了我再為你爭一個公爵夫人回來好了,人都有了,還怕沒有爵位嗎?”
九公主便笑道:“你可曾聽過一句話,悔教夫婿覓封侯。”
李劭卿說不過她,隻好無奈道:“那你想怎樣?”
九公主一挑眉,故意為難他:“連我的心意都不知道,說什麼戀慕我,哼,都不過是嘴上功夫罷了。”
李劭卿:“……”
太子雖然虛心聽取了九公主的意見,卻按照李劭卿預料的那樣大動幹戈,手段雷霆地清洗了朝堂,他的動手對象是長安城裏從四品以下的曹黨官員,吏部有藺既明,那些官員的劣跡汙點,如明物擺在桌麵上,一時間朝堂上風聲鶴唳,哀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