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了光滑無皮的紫薇樹幹。被他這一下輕撞,紫微樹枝搖葉動,渾身顫唞,發出微弱的“咯咯”響動聲,好像人突然被咯吱一般,笑個不停。
可這笑聲,多像是在嗚咽。
就在此時,他突然聽見花廳裏有個女眷大叫,“哎呀,我的手上,脖子……怎麼回事?”
稍後,又聽見幾個女孩子在那裏驚慌失措地喊叫。
便看見葉青彤站起了身。
他心裏不由笑了笑,這個女孩子,又犯了職業病,要多管閑事了嗎?
“許參議,你怎麼躲在這裏來了,叫我們一頓好找——”還沒等他決定要不要邁步過去瞧瞧,太原的富商們已經發現了他,尋了過來。
“喝太多酒,有點頭痛,我這就進去。”許有臻看了看花廳裏已經開始在忙碌的那個身影,轉身隨找他的那幫人從園子裏走了。
燈光下,葉青彤仔細瞧那幾個喊痛的女眷。
這些人脖子、臉上出現了被鞭子抽打過一樣的紅斑和米粒大小的水皰。
她看了看,她們每一個人都是相同的症狀。
“是不是有像被火燒了似的灼熱、刺痛感?”
聽到她的問話,那幾個女子七嘴八舌地回答。
“是啊,好痛。”
“就像被火燒了一樣。”
“還有些瘙癢……”
葉青彤眼明手快,發現一個女孩子脖子上的小蟲,揮手將其驅趕開。
嚴鳳瑾也發現了一個,舉手準備拍死。
“別動——”葉青彤伸手攔住她,“這種黑色小飛蟲是隱翅蟲,身體各部分均含毒素,是類似於濃鹽酸性質的毒汁,被這種蟲子叮咬,切忌一掌拍死,以免被它身上的濃酸腐蝕皮膚。”
“六姐,把她們幾個有傷的集中在一處,叫這些人都盡快回屋裏去,把這花廳裏的燈都滅了。隱翅蟲白天棲居在潮濕的草地等處,夜間喜歡向燈光處飛。”葉青彤一邊看那些人的傷勢,一邊和嚴鳳瑾安排。
聽了葉青彤的話,不待嚴鳳瑾發話,那些女眷們就如同驚弓之鳥般四散回屋。
在嚴宅的休息小廳裏,葉青彤正在用肥皂水給受傷女眷們清洗傷口,嚴鳳瑾小聲問她,“我知道那種小蟲叮人很疼,可往年都是在秋夜出現,夏天我們在外乘涼,還從沒遇到這事。”
“是呀,就因為隱翅蟲多在秋夜出現,所以看見花廳的燈光,我也沒有在意。許是今年雨水多,潮濕些,它們就提前出現了。”
嚴鳳瑾點點頭,“如此說來,以後花廳還是加上紗帳安全些。”
兩人說著話,葉青彤還忙裏偷閑,教幾個伶俐的女傭學著她的樣子清洗傷口。
“六姐家裏可有風油精?”
“有,我這就叫人給你去取。”嚴鳳瑾忙叫人去拿了風油精來。
“取來不用交給我,叫人用兩三滴混半公斤左右的清水,塗抹在賓客們裸露的皮膚上,或是噴灑在花葉底下,就不會被叮咬了。”葉青彤還特意交待,“千萬不可以給孕婦或者三歲以下的小孩用,到廚房裏找些小蘇打化水給他們抹就行了。”
金玉顏好奇地問,“為什麼呀?既然風油精這麼有奇效,為什麼不給她們用?”
葉青彤簡潔地回答她道:“她們已經被叮咬,皮膚出現損傷,不光是她們,就連皮膚有其他潰瘍的人也都不能用,以免產生刺激疼痛。”
“孕婦和小孩又為什麼不能用呢?”金玉顏打破沙鍋問到底。
受傷的女眷們也都看向葉青彤。
畢竟,夏日秋夜,免不了被這種那種的蟲子咬上兩口,雖然沒什麼大礙,但那痛癢的滋味,總是不好受。
“風油精裏含有樟腦,樟腦具有一定的毒性。”葉青彤耐心地解釋道:“樟腦在進入人體後,正常人體內的葡萄糖磷酸脫氫酶會很快地與之結合,使之變成無毒物質,然後隨小便一起排出體外,不會發生不良反應。但孕婦體內的葡萄糖磷酸脫氫酶的含量降低,尤其是懷孕頭三個月內若過多地使用風油精,樟腦就會通過皮膚吸收進入體內,然後再通過胎盤屏障進入羊膜腔內作用於胎兒,嚴重時可導致胎兒死亡引起流產。”
“新生兒和幼兒體內,也缺乏葡萄糖磷酸脫氫酶,大量使用風油精,樟腦會隨氣味透過他們嬌嫩的皮膚和黏膜滲入血液中,使紅細胞破裂,溶解成膽紅素。血液中的膽紅素含量過高,還會透過腦膜與腦細胞結合,引起嬰幼兒黃疸症,出現全身發黃、口唇青紫、棕色小便、不吸奶、哭聲微弱、嗜睡等症狀,嚴重的,還會出現抽風、驚厥等神經症狀,即使經過治療也可能使腦功能受損,所以風油精雖然有奇效,但最好不要給孕婦和嬰幼兒使用。”
雖然被她一堆專業術語說的頭暈腦漲,但裏麵的意思大家都聽懂了。
一個女眷正好懷了身孕,聽了脫口問道:“那我們被叮咬了怎麼辦,難道就沒有好的預防措施嗎?
“可以像我這樣,用肥皂水或者是小蘇打水清洗傷口,然後用紫微花根汁塗抹,這種花的根汁可以治癰腫瘡毒。平日裏被蚊蟲叮咬,用肥皂水或小蘇打擦一擦就能止癢,雖然不及風油精那麼管用,但效果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