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這些,是覺得知道越少,對你們姐妹越好,如今看來,再把你蒙在鼓裏,說不定反倒害了你們……”
葉青彤被許有臻所說的一席話驚呆了,也嚇壞了,在她的腦海裏,關於外祖父外祖母一家的記憶,就是偶然幾次聽說外祖父派了人來探望她們,都被父親趕了出去,她一直以為,父親過於狷介,不肯接受母親娘家的饋贈。
沒想到,自己姐妹竟然有這樣離奇的身世。
隻是,外祖父一家,既然早就葬身在多年前的那場火災中,那麼,究竟是誰打著外祖父旗號,來家裏探望呢?隻怕當時,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難道,母親手裏的景泰藍掐金絲的花瓶上,有著他們要的什麼秘密,所以,才會一次次上門索取。
也許,當時母親矢口否認在她的手上,有那樣一對瓶子……
許有臻的懷抱,溫暖而安全,良久,她才慢慢地安靜下來,理清思緒。
她呆呆地想了很久,把記憶裏零碎的一點點片斷拚湊起來,想從中找出線索。
如果真是顧家做的,那麼顧家就與她家裏有滅門之仇,可她,卻無意救了顧甫華的夫人,而且,顧夫人也一再向她示好……
“糟了——”葉青彤將前因後果想通之後,睜大了眼睛,“這樣說來,那一晚,嫣然問我花瓶之事,其實,是金大少讓她來試探的,之前,他們並不能肯定我手頭有那樣一對瓶子,我說的是不能給,卻沒否認瓶子在我手上,如此一來,豈不正好證實了他們的猜測?這可怎麼辦?”
許有臻眼眸輕抬,嘴角顯出譏諷之意,“怎麼辦?他們要瓶子,我們就給他們瓶子……”
他低下頭對著葉青彤的耳朵,小聲和她講了自己的打算,“如此一來,不但嫣然不會上金大少的當,你這邊也能暫時解了燃眉之急,隻是,得辛苦你了。”
葉青彤眉宇現出堅毅,“沒關係,你這個辦法很好,也隻有這樣,他們的一箭雙雕才能變成我們黃雀在後。”
說完之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被許有臻攬著,兩人的姿勢過於曖昧,忙不迭地把他推開,慌亂地道:“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去看戲吧。”
佳人離懷,許有臻若有所失。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仿佛那上麵還有她的絲絲發香,輕聲問道:“這會兒,你還能看進去戲嗎?”
葉青彤咬了咬嘴唇,眼裏那抹痛楚久久不散,“看,我若是此時哀歌長哭,豈不枉費了母親苦心相瞞!”
母親當初將外祖父一家的慘死瞞下,半句也不說給她們姐妹,隻怕就是不想她們為此改變人生軌跡,以卵擊石,白白送了性命。
她望著許有臻,認真地問道:“母親當年將我許配給你,訂下你我的親事,是不是就有想借你許家之手,來報得此仇之意?如今,你我婚事作罷,你許家還會助我葉家來報這個仇嗎?”
許有臻默然不語。
葉青彤也不逼問,隻看著他,眼波由熾熱到平靜到冰涼。
許有臻卻說了一句:“即使以許家之力,亦無法助你報得此仇。顧甫華的父親,當年能在鹽稅短款的情況下,仍然獨善其身,隻是免了官職,而後,借著內亂紛爭,再度將自己的兒子推上江蘇督軍之位,足見他顧家實力之強。”
他對視著葉青彤的眼眸,幾乎是帶著深情道:“不過,再難我也要與他顧家會上一會,就算無暇顧及私人恩怨,也不能容他顧家做竊國之侯,你放心,終有一日,等找到足夠證據的時候,我會和顧家算算這筆帳的。”
雖然要解了婚約,雖然我必須為國為民放棄兒女私情,借政治聯姻更上層樓,但我仍然會履行許、葉兩家結親的盟誓。
葉青彤略閉了閉眼,想起那一夜自己為勸紫蘇,借機宣泄的內心真實情感,不由苦笑。
有真心有真情又如何?在國恨家仇麵前,他們根本沒有選擇。許有臻說終有一日,也許,根本就不會有那一日的到來。
畢竟,顧家不僅有權有勢,而且事事謹慎,如果是按正常的途徑,恐怕很難找到證據。
隻希望能夠從金大少的身上,打開缺口。
她站起了身,仿佛剛才的熾熱和冰涼都不曾存在過,唯餘一臉平靜,“有那麼一天,我得好好感謝你。不過眼下,咱們真該走了,再拖下去,就要錯過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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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入夜,百樂門大劇院的門口已經是明燈高照,擁擠不堪。
聽聞名師沈錫卿、沈月泉的高徒俞振飛今日首次來金陵登台,城裏喜愛昆曲之人紛紛前往捧場。
一時間百樂門大劇院門前人聲鼎沸,熙熙攘攘。
“這……”坐在車上,葉青彤瞧著這架勢,為難地對許有臻說:“四少,你還是讓段副官和經理打個招呼,咱們從側門進去吧。要是你我這樣擠進去,回頭被記者拍到了,隻怕要傳閑話,萬一讓嚴督軍知道了,對你和嚴小姐的親事有影響……”
“怎麼?這會兒不想和普通人一樣,排隊進入了?”許有臻從車窗看看外麵,隨口和她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