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帥讓我下車,然後就自己開車往南走了。”聽見林紹峰問起,老李回答道,“我已經讓他們都準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南邊?是碼頭的方向。林紹峰讚許地看了老李一眼,然後一揮手,“兄弟們,上車。”
**
碼頭,許有臻把車停下,走向信中所寫的地址。
那是處漁民住的小宅子,平日裏鮮有人住,隻是偶爾遇上風雨趕不回城裏,他們才會在此落腳。
雖然已經是傍晚時分,但矮小破舊的民宅裏散發出陣陣黴味,混雜著臭魚爛蝦的腥氣,聞之令人作嘔。
許有臻走到中間的一所宅子前停下,這宅子像是已經廢棄許久,連牆皮都斑駁脫落,窗欞上玻璃早已不知去向,連頂在上麵權當窗紙遮風擋雨的幾塊硬紙板,都已經殘破。隻院裏的竹籬牆上爬滿綠色藤蔓,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花朵紅豔豔地開在上麵。
院裏的,夕陽透過一棵多年生的紅豆杉虯枝灑下,隻落得半邊陰影半邊黃昏。^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許有臻輕手輕腳走到窗前,用槍挑開一塊硬紙板,向裏麵望去。
他的眼眸雪亮,如刀刃般尖銳鋒利,稍有輕微響動,立馬全身肌肉繃緊,像是捕食的獵豹隨時要躍起。
正當他再次掀起一角,要將裏麵看個仔細。
“……許四少?”一個低沉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像是沙漠裏的礫石相互摩攃,讓人煩燥。
許有臻身子一頓,目光收斂,眼眸轉為平靜,才不慌不忙地將身子轉了過去。
雖然天色已晚,院中的情形已經看不太清,但他還是瞧見了那拿槍指著自己的男人,一張臉蒼白滲人,雖然白日裏的熱氣已經漸漸消散,他的臉上卻一層虛汗,像是大病未愈,隻眼光深邃,好似深穀寒潭般,叫人心驚。
“顧二少,你身體好些了?”許有臻神色淡淡,仿佛這拿槍指著他的,並非生死仇敵,而是一個舊日老友。
顧家二少,顧子信,許有臻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同學,兩人從槍法、謀略到搏擊、暗器,無一不明爭暗鬥。一個當狙擊高手的時候,另一個就是狙擊奇才,在江南一帶,他是唯一能和許有臻相較高下,做瑜亮之爭的人。
兩年前,許有臻聽說顧子信得了種怪病,求醫無數,卻一直藥石無靈,已近苟延殘喘,不是不遺憾的。將軍隻合陣前死,英雄最怕病中亡,對於他們這類人而言,肉身一點點**變質,比一槍打中印堂要可憐可怕的多。
他知道,顧子信勢必於他一樣,寧可死在戰場上的槍林彈雨裏,也不願意在病榻之上一天天看著生命流逝。
顧子信雖然是他的對手、敵手,但許有臻敬重他,如同顧子信敬重他一樣。
惺惺相惜,既生瑜,何生亮!
顧子信哂然一笑,“托你洪福,還死不了,貌似,還有好起來的可能。”他言語緩緩,卻如同寒風拂麵,沁涼冰雪淌了滿地。
手上的槍抬高一寸,直指著許有臻的左胸。
“你將我約到這裏,我已經來了,你說的人呢?”許有臻麵對黑洞洞的槍口,仍然泰然自若,嘴角甚至還帶著一抹笑意。
先前,他不知道顧家來的人是顧子信,如今見是他,心裏倒定了三分,顧子信這人,就算是陰謀也會使得如陽謀一般堂堂皇皇,葉青彤落在他的手上,至少不會受到折辱。
顧子信笑了笑,那本來有些滲人的麵孔因為這分笑意,多了些暖意,“真沒想到,一向無情的許家四少,會為了一個女子,就主動來到我跟前送死。你說,這話要是傳出去,別人會不會以為是我杜饌的英雄美人戲本?”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隨他們怎麼說怎麼想吧。”許有臻看了一眼顧子信,也淡淡一笑,神態好似兩個老朋友在談天說地,說不出的從容閑散,“不知道你舉了這麼久的槍,累不累,還能不能握住?這麼一個人走出來,你就不怕,我的子彈比你快,喪命的那個反倒是你?”
“你既然會來,就不可能在看到她之前開槍。”顧子信好整以暇道,他甚至將手裏的槍在指上轉了一圈,“看,雖然大病初愈,我的手還是很穩,等會對你開槍,你不用擔心,我一定不會射偏的。現在,你可以把手裏的槍丟在地上,給我踢過來了。”
許有臻連半秒猶豫都沒有,就將槍扔在地上踢了過去,“是嗎?”他語氣仍然平靜無波,“你的病已經好了?那真是要恭喜你,遇上了良醫。”
即使已經手無寸鐵,他仍是不動聲色的樣子,不像是麵臨生死,倒好像什麼都在他的控製之下。他甚至還慢慢的向前走了兩步,離顧子信更近,軍帽下那一雙眼眸籠罩在夕陽的餘暉裏,晦暗難明。
“我說過,托你洪福。要不是葉小姐,我這個病入膏肓之人,豈能站在你的麵前?看樣子,你也沒有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