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可是你知道,我不會給你那樣的機會,而且,這是個單選題,再拖下去,也許你一邊都保不住。”
他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像是要葉青彤牢牢記住,“這是他們許家欠我們顧家的,也是你們葉家欠我們顧家的,如今能夠保住一邊,你應該感覺到很慶幸,對得起你姓葉這二十年。”
“怎麼樣?仇恨的滋味是不是很難受?可是,你不過才剛剛開始體會到這滋味,而我,從一出生就被這滋味包圍著,連睡覺都不能安生。你想想,當初我和許有臻在學校裏龍爭虎鬥,其實都是為了更好為國效力,甚至,從學校畢業時,我們還約定大家各展鴻圖,彼此祝福……”
顧子信頓了頓話頭,像是在回憶那段恰同學少年的時光,然後緩緩道:“突然有一天,我卻知道原來是他們許家,一手造成了我自出生起就失去母親,你想想,那是什麼滋味?換成是你,是不是就能說原諒就原諒?”
顧子信說得雲淡風輕,但言辭間,分明是錐心刻骨的恨意,“或許,你們都是聖人,能夠於國家危難之際盡釋前嫌,無視父輩血仇,甚至還能締結良緣,可我不行,再彼此欣賞,牽扯到父輩的生死血仇,我都不會讓步。”
葉青彤皺了皺眉,她想到羅密歐和朱麗葉兩人雖然愛得炙熱,但是隔著家族世仇,他們的結局,仍然隻能是互相殉情而死,並沒有彼此去諒解上一代的世仇,落個兩人皆大歡喜,大團圓的結局。
如果自己真對許伯父下手,可不就是會陷入了朱麗葉式的悲劇之中,這一切,都是拜顧子信所賜,可這會兒,他倒和自己說起這樣的話來。
“你既然知道隔著父輩的血海深仇,縱使本來欣賞,都不可能在一起,為何還要一再苦逼我嫁給許有臻?畢竟當年的事情,不能算在他的身上,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嫁給他,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會多痛苦!”
聽了葉青彤的質問,顧子信哈哈大笑,當然了,那笑是無聲的,帶著獵食者的殘忍。
他用手抬起葉青彤的下巴,“不錯,我正是要讓他痛苦,我要讓他也嚐嚐,被最親近的人背叛、殺戮的滋味。人家都說,許家四少和顧家二少,是瑜亮一樣的人物,可他是在父母的寵愛中長大的,而我,失去了母親被父親厭憎、疏遠,憑著一己之力才能夠走到今天,所以,讓你們也好好嚐嚐這種被仇恨包圍,欲罷不能的滋味,這樣,不是很公平嗎?”
說著,他逼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關葉青彤,仿佛看一隻即將被撚死的螞蟻,半點沒有剛才深情款款的凝視。
葉青彤並不退縮,隻站在那裏靜靜看著用笑意掩飾痛楚,用冷酷掩飾內心掙紮的顧子信,臉上的同情和擔憂一閃而過。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關切之意:“顧子信,顧家二少爺,我能夠治好你身體上的病,但這種埋在心裏的仇恨,卻無能為力,隻有靠你自己。你以為,把我們也置身於和你一樣的仇恨之中,甚至,讓我們也活在仇恨中,你的痛苦就能減輕嗎?不會的,你隻會加倍痛苦。”
她走上台階,走到自己的房門前,然後轉身,和隨著她轉身的顧子信麵對麵站著,離他不過兩三步的距離,仰起臉,看著他的眼睛。
“為什麼不讓上一輩的仇恨,到你們這一代結束呢?你和他的熱血,該灑在戰場上,而不是家族的內鬥裏,這樣的冤冤相報,何時能了?況且,他已經是許家的獨子,不管你們顧家和許家有怎樣的恩怨,這還不夠嗎?”
“不夠,當然不夠,他們許家,必須血債血償,滿門滅絕,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顧子信低低咆哮,“若不是許樂福,我怎麼會一出生就沒了母親?怎麼會被人暗中用毒,纏綿病榻,險些一命嗚呼?顧家二少,顧家這一代的俊傑,顧家的承繼者……哈哈哈,結果呢,如果連命都沒了,先前所有的努力,不過是成為了顧三少的墊腳石,那我和沐耀明有什麼分別?而這一切,都是拜許樂福和你父親所賜,你有什麼資格,叫我放下仇恨?”
他牽牽嘴角,像是想大笑,但那笑聲卻哽在喉腔,到底還是沒有笑出來,“這仇恨,我已經背了二十多年,換成你來背,不是很公平嗎?”
他盯著她看,眼光閃爍,“我念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原諒了葉家當年所為,放過你們姐妹,你別得寸進尺。”
他再度伸出手來,托起她的臉,有些咬牙切齒地說:“你好好給我記住,如果這事辦不成,你就別想她能繼續活著,這一點,不是你勸服我就能改變的,你和我,都不過是顧家的棋子,棋子的命運,由不得自己選擇。”
葉青彤聽了顧子信所說,沉默了一會兒,道:“既然知道顧家當你是棋子,為什麼還要心甘情願為他們賣命?易地而處,我不會因為自己姓顧,或者是你們所說的,葉、許兩家與顧家有殺妻奪子之恨,就亂開殺戒,殃及無辜。”
“縱然有一天,我真得下了狠手,也是因為我在意的人,這就是我和你,本質的不同。”
聽了葉青彤的話,顧子信的眼睛裏,燃起火焰,很久才緩緩熄滅,他待自己恢複先前的平靜後,聳聳肩,“沒辦法,誰叫我姓顧呢?再說了,誰說棋子永遠都會是棋子?這件事了了,我對顧家的功勞,誰都不能抹殺,總有一天,我能取回自己所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