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胃口大著呢,不過是一步步走一步步試,看政府會退讓到什麼地步。現如今,不光是南方政府,北方政府,還有中央政府,都是明哲保身,各地軍閥一盤散沙……等民眾覺得退無可退之時,縱然奮起相搏,隻怕大勢已去……”
話到最後,雲飛揚的語氣放得輕極了,輕得幾乎聽不見,“寶信有財權,許家有兵權,兩好合一好,自是好上加好,但這個好,得掌握在自個的手裏,若是為他人做嫁衣,白白便宜了漢奸走狗,落到日本人手裏,寶信可不願意。”
話雖說的輕微,意思卻重千鈞,葉青彤聽的仔細:這意思,分明是說如果許有臻將寶信的錢財用做武裝自家的兵力,去打日本人,寶信願意全力支持,但若是用於南地政府的兵力,寶信一個子也不會捐出來。
葉青彤沒有再問下去,她知道雲伯父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這是讓許有臻擁兵自重。
這樣大的問題,她可拿不了主意,隻好再次道謝。
雲飛揚想來也明白這點,拿出金懷表看了看,道:“時間不早了,恐怕他們也等的有些著急,你先出去吧。”
葉青彤回到三樓小廳的時候,金玉顏在吃茶點,許有臻正拿著一把日本軍刀細看。
寶信招待客人的茶,雖然算不上頂尖的,卻也是上好,四五種點心,種類不算太多,卻勝在樣樣精巧,味道獨特,一看就不是外頭點心鋪子隨便買來的東西,連許有臻吃了兩口都覺得味道不錯。
許家從家具擺設到吃穿用度都不奢靡,但是在細節上又處處彰顯著世家的底蘊和風貌,外麵的東西,能夠令許有臻稱讚一個好字,很是難得。
不過他並不喜愛甜食,所以蘭帕德端上來招呼時,隻是略嚐幾口,喝了杯碧螺春,就一直觀看廳裏擺放的冷兵器。
金玉顏因為一早出來,連飯都沒顧上吃,肚子正餓,吃著點心喝著茶,更是津津有味。
兩人因為各有沉迷,倒都沒覺察出葉青彤離開的時間並不算短。
說:
天氣變化,氣溫聚降,小正太感冒發燒,白天都得看著他,沒時間碼字,今日暫定一更吧。
請大家見諒。
第126章 交鋒
離開寶信的時候,小雨已經轉成中雨,下得越發急了,雨點打在樹木的枝葉間簌簌作響。空氣裏的涼意沁人肺腑,細聞之下,還充斥著泥土和青草、枝葉花草的清香。
站在簷下等車開過來,葉青彤突然記起,她小時候是見過許有臻的。
那還是在她隻有四五歲的時候,家裏還住在北平的四合院裏,也是這樣的初秋時分,突然下起大雨,家裏來了客人,因為好奇,她就帶著紫蘇趴在屋子的窗戶上看。隔得朦朦雨簾,隔著玻璃,她就看到一個身著眉目俊郎的小哥哥,十二三歲的模樣,在傭人的大黑傘下,走了進來。
進了屋,父母還沒有介紹,許有臻走近了幾步,低頭看著一臉好奇的她,笑道:“你是青彤嗎?”
她當時沒有說話,隻是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他,他也不再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笑,那雙眼睛如同琉璃般清澈,完全沒有頭一回見麵的陌生和疏離。
那幾日在家裏,大人們做他們的事,小孩子就在一處玩。他總是叫她彤彤,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畫地教她寫大字,從前她不愛寫毛筆字,每日父親要她臨帖都是苦差,可是有他教她,就覺得寫大字是件快樂的事情。
到如今,她的一手簪花小楷已經頗有風骨。
她和紫蘇都盼著有個哥哥,許有臻滿足了她倆對哥哥的全部幻想。
後來,他走了,他再也沒來過,在一日日的盼望中,失望到絕望了,她就決定忘記,也終於忘記了。
卻在這會兒突然記起來,回憶猝不及防的擊中了她。
“後來,你為什麼再也沒有去過我家?也沒有像許諾的那樣給我寫信?”
許有臻被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問,先是一愣,轉瞬想起她在問什麼。
“你記起來了?我回去後就出了國,才記起自己沒有你家的地址,又不好意思問。”他溫和地說。從葉青彤回來,他從未提及兩人兒時曾是舊識,第一次在許家見麵,她眼裏的防備和疏遠,絕對是不認識他的神情,她都忘了,他又何必提及?
何況,是那麼久的從前。
記得當時年紀小,他愛談天她愛笑。
從北平回去之後,二哥出了事,父親擔心他也保不住,就將他送到國外去避難加讀書,山長水闊的,加之他不知道葉家地址,又不好意思讓家裏頭轉寄信件,時間拖的越久,就越不好再聯係。
再到後來,山河破碎風雨飄搖,他已經由青蔥少年長成鐵肩擔道義的將軍,兒時那個黑黑眼睛的小姑娘,在他的世界裏,褪的如同淡淡光影,看不分明。
連他們的婚約,他也不曾放在心上,雖然再一次相見,為她而驚豔,卻到底抵不了他心裏頭的天下事,沒想到倒在後來一次次的相處中,終究舍不得丟開手。
人與人的感情,大都是相處出來的,相處的多或少,付出的深或淺,得到相應的分量,或有增減,卻絕無可能一毛不拔卻收獲九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