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裏?”墨雨樞坐在車上攏緊了袖子,腰挺得筆直,倒不是為了姿態好看,而是生怕碰到後背的傷處。
“你不是一直在想念俞靈犀嗎?朕滿足你這個願望。”凰帝坐在墨雨樞身邊,攬著她的肩膀,輕輕讓她伏在自己的膝頭,“路挺長,你可以休息一下。”
車行了許久,終於到了一片曠野,青山四合,地上覆著厚厚的白雪,其中有些隆起,也看不甚清楚,遑論一一辨清。墨雨樞明白過來,王畿中處刑,應該都是來到這裏的。所以俞靈犀可能被埋在這裏的某一處。隻是大雪蓋著,像一層裹屍布,也不是靈犀是在哪一處沉眠。
太陽光被雪一反射,亮得刺眼。墨雨樞閉上眼睛。靈犀應該是在一處黑暗而溫暖的地方,而不是這樣明亮又冰冷的地方。凰帝以為墨雨樞難過,從身後將她緊緊抱在懷裏,甚至讓墨雨樞後背的傷處又痛了起來。◢思◢兔◢網◢
“為何要殺俞靈犀?”沉默許久,墨雨樞終於問出了這個自己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他說要娶你。”
“不是這個原因。”墨雨樞搖頭,沒有束起來的頭發在風中飛舞,被凰帝自身後抓住,纏繞在指間。
“是朕的侍臣發現他私自觀測、繪製皇宮的地形。廷尉將他帶去拷問,卻不料俞靈犀在獄中自殺。”凰帝說,聲音低低的,“他在牙中藏了蠟丸封著的毒,在牢中將毒咬碎身亡。朕一不做二不休,將他的頭斬下來,掛在城門示眾。朕懷疑阿召會謀反,就是這個原因。”
墨雨樞覺得心中一片悲涼。她仔細想想,確實在靈犀臨行時的那段日子裏,每日總與豳王密談一個時辰,他臉上的笑容見少,人也憔悴了些,墨雨樞還單純以為是事務繁忙……想起豳王有可能謀反,墨雨樞便也覺得他諸多行為可疑起來。比如說加重徭役,又重金去請諳熟兵法的學士。每個細節都無關緊要,但連起來,似乎都指向豳王有謀反之意。
她慘笑一聲,不再說話。凰帝自身後又將她抱緊了一些,忽然,有尚溫熱的水滴落在凰帝的手上,凰帝扳過墨雨樞的肩膀,才發現她的眼淚正大滴大滴往下掉著。
凰帝將墨雨樞擁在懷裏。墨雨樞的個子比凰帝要矮一些,所以凰帝又按著她的頭,讓她把臉貼在自己的肩膀上,感覺到墨雨樞臉上的潮濕似乎能滲過厚厚的衣物,直滲到骨髓中去。
“阿雪,哭吧。”她湊在墨雨樞的耳邊,低聲說,“哭完就好了。”
墨雨樞放聲大哭起來。她抓緊了凰帝的衣襟,就像抓住所有的希望和念想,哭聲也是沉悶的,風從積雪上掠過去,又掠過兩個人的頭頂。墨雨樞哭得聲嘶力竭,這輩子都沒有流這麼多的眼淚。有很多事情都讓她傷心:後背的傷痕仍然在疼,終究是沒有嫁給俞靈犀,嫁人時眼睛正瞎,竟不知自己身著喜服是什麼模樣……
“靈犀……靈犀!”她含混而又悲哀地呼喊著俞靈犀的名字。荒墳被積雪蓋住了,所以都在沉默。
從此世間不再有俞靈犀。
墨雨樞哭累了,嗓子也啞了,凰帝便好整以暇地從袖中取出香噴噴的手帕為墨雨樞拭去滿臉淚痕,一邊溫柔地說:“我們回宮吧。”
墨雨樞點點頭,模樣十分乖順。
凰帝逗她:“可要再與俞靈犀多相處片刻?”
墨雨樞回過頭,深深看了一眼被白雪覆蓋的荒地,然後嘶啞著嗓子說:“回去吧。”
回程時,凰帝依然讓墨雨樞伏在她的膝上,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