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伸手將茶杯斟滿,熱騰騰白氣嫋嫋散出。
柳青很壞,他不動不說,等我,不變應萬變。從他麵龐間我窺不出如何情緒,隻覺得他一介凡人,看到我夜裏那般猙獰魔相……我說任何已無用。
念此我下床披衣,腳步有些虛,站著時晃了一晃扶住了床架,柳青目光中有甚一閃而過,我尚未會意那時什麼他開口道:“回去。”
聲音冷冷。
他是叫我回家。
這個境地我自然是回家,根本無需他贅言,但他就這麼直白說出來時我心裏有點難過,就像薄薄的刀片劃過似的。
“躺回床上去。”
他補充道。
我愣了下,抬頭看他。柳青又將話重複了一遍,這次卻輕了些,“躺好了,有賞。”
我隻好坐回床上,他放下書走來,摸摸我的額頭,“人間的大夫,能給你瞧麼。”
我又愣了,不知柳青現在是打算如何,“柳青,我昨晚在地龍寨……”
“昨晚一切如常。”柳青聲音很靜,沒有以往的溫和謙恭笑容,隻是靜靜道,“昨晚計劃順利,地龍寨歸於大火,可是有否疏漏?”
“……”
往後數日,柳青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大部分時日我在院子裏,被侍女強行灌下各種湯藥,我多次表示身體無恙,可那些侍女依舊笑眯眯地撬開我的嘴把燕窩魚翅倒進去。
京城裏關於地龍寨的風聲,一絲也沒有,仿佛那晚從來未曾存在。
柳青從未去過地龍寨,而我,也從未經曆月圓。
柳青每日都會過來一趟,看看我,又走了,侍女說他今日事務繁多。想來也對,本就是燃眉時刻,他卻自個兒往土匪寨子裏頭跑,耽擱了幾日自然積下不少事務。
皇宮與邊關那頭都未有消息,也不知雙方之間較量到如何地步,賣什麼關子。這些人間的事兒我本不必去管,可牽扯到柳青,心裏多多少少便會在意,越活越活回去似的。
以前我不說話時尚是與柳青多少有些交流,如今我開口說話,卻跟他說不上話。
這數日過去,我也不知他打算如何處置我。他不信世上有妖魔,可他已經知道我是妖魔。
我想,是時候該離開了。
翌日清晨我便翻牆溜出相國府,冬季將至,天色荒涼,京城的市集早早便有寥寥小販開始擺攤,冷冽風吹過刮的光禿禿的樹枝,簌簌有聲。
我走到市集附近尋了一個胡同口,開口道:“初九。”
黛綠長袍的男人現出形來,我一瞧,其麵龐之間皆為冷色。
我貼住牆攏攏衣領,伸手拉拉他的衣袖,小聲道:“你別生氣,我正準備回魔族的。”
剛出相國府便感應到他的氣息,我這才尋來的。
“堂堂黎燁王,在人間落得狼狽如此,想令他人看了笑話麼?”初九說,“前幾日王爺月圓失控的消息已傳進夫人耳裏,如何收場,王爺尚是自個兒去一趟為好。”
我咽咽口水,初九生氣了,他這次絕對是真的生氣了,“青夜的事情……你告訴娘親了嗎?”
初九站了站,墨黑的瞳仁直直盯著我,“青夜之事可暫且擱後,王爺孤身來人間的消息些許走漏,魔族人心各異,捉住這個機會對王爺不利的大有人在。即便王爺不在乎自己,也需為魔族子民著想。”
“是。”我低下頭。
初九見我不反駁也不頂嘴,靜了會兒,才放軟了口吻,歎息說:“身子可還是難受?”
我搖搖頭,這幾日被柳青關在院子裏修養,精神好得很。→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