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被九字金雷劈得將近死去都麵無懼色,我愣了愣,心中不禁歎息。四下僧人已拿法器聚上來念咒作法要降我,我掃他們一眼,魔壓溢出,震得他們抖如篩糠,駭得吐不出一個字兒來,就差撲通撲通跪在我麵前了。
有生之年能見魔王一回,算是造化。我懶得理他們,麵前阿柳卻跪了下去,啞著嗓子說:“王上……請王上手下留情……”
我看看她身後的明翳高僧,如此魔壓下臉微微發青,相比於其他和尚要鎮定許多。他看著我,似是驚訝,似是沒有,倒沒有恐懼。
又是一個不怕我的人。
明翳低頭看阿柳依舊深深跪著,冷冷道:“要殺便殺,出家人勿需魔來求命。”
我收回蝕月鐮,正欲開口,眼前那十幾個哆哆嗦嗦不敢動的和尚突然朝我全跪下了,我正琢磨著我還沒出招呢何必行此大禮,他們腦袋深深埋下去,齊聲道:“叩……叩見聖上……”
幾乎在同時,我感覺遠處正有人靠近,細微的腳步聲,有條不紊。←思←兔←網←
龍氣精銳浩澤。
我幾乎可以聽見龍鳴。
明明是陽春三月,我卻瞬間置於冰寒九天,仿佛有冰冷而蒼厲火焰在我胸腔中炸開,震得手腳麻痹,腦袋嗡嗡作響,連身子都虛晃一下。
整個脊背都凍僵了。
阿柳似乎意識到我的異樣,微微抬起血淚交錯的臉,“……王上?”
啪嗒。
腳步聲近了。
我驀地伸手撈起阿柳纖細的身子,白光一閃,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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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廢棄草屋。
屋內灰蒙蒙的,連照進來的陽光也落上一層灰。
我度了些魔氣給阿柳,她平息了些,靠在牆上,目光挪向我身後,幾分驚訝,“王上,您怎麼……”
我看了眼坐於身側的黃袍僧人,灰暗中眉目端莊,被我隨手用魔息凝結的繩索牢牢捆住,“手滑。”
本想隻帶走阿柳,結果把明翳也一並抓來了。
此時他微微抬眼,掃一眼阿柳,然後緩慢地看向我,不愧是高僧,有雙目空一切的澄澈眼睛。
“你——”他微啟薄唇,“在抖。”
我咬咬唇,努力收緊手指壓抑微顫,全身冰涼冰涼的,寒氣從心口滲進來。
“阿柳,”我吸著氣低聲開口,“我且問你,現在的皇帝……是誰?”
阿柳捂著傷口慢慢爬到我麵前,她用沾滿鮮血的手蓋住我撐在地上的手指,“王上,這七年來,您什麼都不知麼?”
我抬起眼,盯住阿柳,幾乎執拗地重複問一句,“現在當朝皇帝,是誰?”
阿柳看著我,目光裏有陌生的東西,好似憐憫,好似悲惜,草屋的寂靜讓我身子裏的血液如炸開般難受,無聲地叫囂著。
其實我知道是誰。
可我從未想過,再見到他,會如此難過。
“衛朝衛武帝執政翌年,清明,當朝相國柳青帶兵血洗崇陽東宮,當夜稱帝。”
出聲的是明翳,聲音平靜,一個字一個字仿佛述說的是百年前的枯黃曆史。
“號肅。改天下為黎。”
他說完便再也不言,我坐在地上低頭發怔,身子越發地冷了。
清明……
那是宸妃去世後一個月罷。
忽而想起很早以前他說,他不會做皇帝,若非欲得之物唯帝王所有。
“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