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總來過幾次,因氣質斐然,容貌端華,村民印象尤為深刻。
據說始先是有些怕他的,總覺他氣勢太強,非富即貴,一雙眼睛冷厲得如刀子,瞟上誰誰都要顫上一番。
後日子久了,他又開始住這兒,才總算相處融洽些,再則小孩子喜歡他,便漸漸熟起來。
“其實這回搬過來才覺沒那麼嚇人了。”大媽們說著說著有的沒的往我這邊瞅,“是因為成了親嘛?”
我心裏一跳,裝作沒聽見。
自我曉得柳青教書以後,閑來無事便下山,坐在私塾屋外,我總覺得他教書是件稀罕的有趣事兒。
屋外一棵生得頗好的香樟樹,鬱綠蔥蔥,濃密淡香。陽光中我坐在香樟樹下靠著淺憩,孩童稚嫩朗讀聲陣陣從窗內傳出,耀了蟬鳴日光。
風吹過,樹影婆娑,我撩起耳邊的發抬眼,屋內男人一身青衣,眉目如畫,手持一卷書,窗外陽光鍍上他側顏,我忽然覺,能這般坐在屋外樹下瞧著他,都已經很好了。
可這樣的日子,過多少都不覺夠。
幾番觀察下來,孩子群裏最粘柳青的是個叫阿萱的女孩兒,明眸皓齒,笑起來甜的像朵花,妥妥的美人胚子,不必宮中嬪妃差,再過上兩年約莫提親的人便踏破門檻,據說也是村裏最有錢人家的姑娘。
我每看見阿萱下課後纏著柳青說話時,總有的沒的地想著,喜歡柳青的女孩這麼多,我走後他也找到個好的吧。
比如阿萱。
我見柳青對阿萱露出淡淡微笑,將書卷中的要點指給她。
他似是不討厭阿萱,再相處兩年,或許就能一起了。
晃神間阿萱依依不舍地離開柳青回家去了,他正朝我走來,“伏曦?”
“嗯。”我拍拍衣裳起來,抓抓頭發笑,“剛才打了個盹,回家嗎?”
“集市買點東西,”他伸手不留痕跡地拂過我肩頭的一片落葉,“家裏食材不夠。”
“好啊。”我總做不好飯,第一次將爐子燒壞後柳青就買了個新的,以後一日三餐都是他負責,我也不知他個前朝相國當朝上任皇帝是怎麼會生火做飯的,些許是在天龍寺清修多年的緣故。我也厚著臉皮將溫飽放心地問題交給他,畢竟,柳青做的飯很好吃。
柳青點點頭轉身,我跟在他身後。
從去市集,到離開村子,到回到山上的屋裏,我都跟他身後一步的距離。
至始至終我都沒有勇氣去拉他的手,我依稀記得,上一次柳青牽我的手,是那夜成親行禮的時候。
自我答應與他一起後,他再也沒有碰過我,即便日出日落都跟他在一起,但變得不一樣了。
柳青好像……變得客氣了。
沒有擁抱和親吻,連牽手也沒有,夜裏分房而睡,早上相見時他會點頭問安,然後淡笑著問我想吃什麼。
我不大明白這是為何,記得人間有個詞叫相敬如賓,也曾聽娘親說人間有這般的夫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或許夫妻就是這般的,我想著,柳青並沒有離我遠了,隻是夫妻就是這樣的。
明明能和他在一起我應該很開心了,可心裏空空落落的。
晚上用餐,因我每次吃得多,柳青這次也做了不少,我一口一口和著青椒小炒肉趴著飯,忽然一個念頭冒出心頭。
柳青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娘親說,喜歡一個人,會說些綿密肉麻的情話,會時時刻刻想抱在一起,會想親對方,這些柳青都沒有,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不喜歡我。
那要不要……把這一個月提早結束?
我算了算,還有十多天的樣子。如果柳青已經不喜歡我,對我厭倦了,那跟我在一起他會難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