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說:“這做輪的可是惡鬼?”
大黑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鬼行車四輪全乃血池大地獄業火所焚惡鬼而成,作孽太深,死後被扣為車輪,萬千碾壓。”
二白捂臉看向我,“姐姐大人,你的,呃……”
柳青補充:“夫君。”
二白點點頭,“對,姐姐大人你的夫君真的是凡人麼?”
我:“……”
去虎山的路上,我心中尚幾分唏噓。
至於為何唏噓,是因我曉得這局麵是無法挽回的了。
唏噓一起來,我又覺我些許是個冷情的魔,又覺不是,畢竟初九說我性子於魔族中一向軟,若非一身劈天蓋地功力,妥妥是日夜被欺負的。
隨欲而行,敢愛敢恨,命不由我不由天,此乃成魔。
他人之事我向來懶得管,阿柳若非暗輝情劫,些許她自個兒的□□我也不將過問,畢竟自有大道,自有選擇。
“趙夫人的夫君,是魔。”
路上,我望著將將西墜的夕陽開口。
“魔氣再微弱也一眼可辯得同類,大抵趙夫人那夫君也瞧出了我,不過這氣息掩藏得極好,而他自身魔氣也十分微弱了。”
當我在趙夫人家裏,他出現在門口時我就察覺出來,他是魔。
但異族相戀古往今來太多,又往往悲劇,趙夫人與她相公此時有這般好,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再則從阿萱和趙夫人身上幾乎察覺不出異樣,估摸那個男人在魔氣的控製上也狠下過一番功夫。
既然如此,我更不用擔憂如何。
身側柳青不言,大黑眨眨眼說:“真的假的,我見那男人成為魔獸之後好嚇人的,那魔氣濃鬱得咱們根本進不去。”
“那是因他乃半魔,“我停了停,說,“半人半魔,趙夫人的夫君平日都在外行商,一則出於以免魔息外泄浸染他的妻女,二則,在外他有仇家。”
仇家追來,弑妻之恨逼他失去心智魔化,隻不過半魔的魔化,是再也變不回來的。
想到那溫婉的趙夫人已死去,我幾分感慨,晃神間鬼行車已到虎山深處,遠遠地我便見那紫黑魔氣噴發之地,整片村落已經被蒙上一層厚重的黑色陰翳。
結界。
能開出如此純度的結界,這一半魔族血統,並非簡單。
四周皆是峭壁將村落包圍,天色昏暗,最後一抹日光落在山崖間。我們在村口外落定,大黑二白瞧那溢出的犀利魔氣,戰戰兢兢地躲到我身後,“那、那魔就在裏麵。”
我剛想讓他們退後自己進去,卻見柳青徑直上前。
“柳青?”我正準備上前,又愣住。
他的肩頭散發極淡的蒼金光芒,一條小龍如黃金煙紗盤桓其上。
他站了站,身形一動,竟然進入這烏黑的結界中,我緊跟其上,一邊走心裏一邊默默的覺得,柳青在這件事上,依他的性子幾乎可稱作積極了。
片刻的漆黑後是純白的幻境,白色大鳥呼啦啦於空中飛過。紛飛的羽毛在空中蕩漾,慢慢融化為一團團墨點,渲染在雪白的宣紙上,墨黑水洗出色彩,景致描摹而出,顯現遠處黛綠的青山與眼前高高的青石屋簷。
是一處大戶人家的後院。
一名水粉羅裙的少女正是路過走廊,塵步留香,十四五歲的年紀已經出落秀致的五官。
忽地噗通一聲,有什麼重重落到了後院的水井裏,濺起水花。
少女一驚轉頭望去,後院悄無聲息,她看看澄澈天空又看四周,叫了幾聲管家和丫鬟卻不見人影,蹙起秀氣的細眉躊躇半晌,便踏著小碎步兒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