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之階及以上,無論曆劫亦或者轉世,身上鑄一處印記世世不變,神力封入其中,唯有天劫之火能將封印擊潰。
若拿相克魔力衝撞,魔力若足夠強大,結果也是一樣的。
我凝視柳青眉心那抹淡淡疤痕,伸手撫了撫,又撫了撫,手指滑下,拂過他的眼眸和薄唇。
我總覺我得說些什麼,說些話,拿來做最後的告別,可張開嘴巴,潮氣湧入喉口,最終吞噬了所有句子,我無力笑笑,指尖蓄力,調動全身魔血凝聚,撚出手決直指他眉心的疤痕。
一道金光破雲而落,筆直打下來,如曼妙淅瀝的金砂,星光遊曳璀璨,籠罩柳青全身。我也被耀到,渾身開始灼燒般疼痛,我努力睜著眼將魔氣打入,將身體裏的力氣一次次凝聚衝撞破散,最後隻聽啪啦一聲極輕細響,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如琉璃一般破碎了。
刹那間,雲層破散,光華萬丈。
男人身下蕩漾出巨大黃金法陣,金色霞光與紫色雲靄伴隨佛音陣陣刺得我眯起眼。
我收回手起身,慢慢後退,四周窸窸窣窣響來魑魅橫行的幽暗喧鬧。
天劫將落,此時乃上神一生中最為虛弱之時,為妖物魔獸所覬覦。
我伸手,黑色叼銀紋長鐮於手中顯現,身後忽而一陣磅礴箭雨,遙遙射來,排山倒海,銳不可擋,我用鐮抵削開大半,剩下的一時間抵不住,索性抱住柳青,手撐在石壁上。
啪啪啪啪。
金屬箭簇嵌進骨肉裏的聲音我聽得分明,倒吸一口涼氣。
箭雨過後我起身,一邊一支一支折斷身上的箭一邊步到離柳青五丈之外,張開暗紫結界於身後,將柳青與大半山崖籠罩其中。
爾後,我提著長鐮,抬眸望向不遠處朝我靠近以東岐王為首的魔群。前排魔族手裏皆拿著長弓,待他們靠近時,天劫第一道雷火瞬息劈下,柳青的身體被閃電與烈火吞噬。
我沒回頭,握緊長鐮。
“哦……”東岐王眯眸,冷笑道,“你強行將他天劫提前,可有想過他受不受得住?如今孤張開庇魔弭蹤大結界將這座山與外界隔絕,天上仙神想下來救駕也得耗上一段時日,是幫不了他的。天劫一不小心便魂飛魄散,莫說歸位了,你當真是見他一麵都不可了。”
“這我幫不了他,”我拉開姿勢,風雲變色,將長鐮比向他的魔群,身後魔息結界的紫氣與神息衝撞出絢爛光芒,“若是天劫能替他受,我倒是想的,可惜我能做的隻有在九道天雷落下之前,護他安好。”
我深吸一口氣,心想,這大抵是我一生做最為任性的時刻了。
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我舔舔嘴唇,張望這黑壓壓的魔群與聚集而來的妖魔鬼怪,風聲鶴唳,唇邊漾起嗜血的笑容。
“一起上吧。”
…………
……
直到很久以後,我也偶偶會想,我做的是否是錯的,我的每步都是錯的。
從我不聽青夜的話固執去拿七殺蛟龍鏡開始,亦或者我第一次見青夜便指名他為男寵開始,我就是錯的。
我在不知不覺中無法回頭,步步錯,走下去。
倘若重來,我在那雨後荷塘邊遇見青夜時,將頭扭開,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我依舊是橫行霸道的王女,吃好的穿好的,胸無大誌,在魔王之位角逐中無論失敗或勝利,我都將過的安好滋潤,長大了收一堆男寵,像娘親那樣。
我原本以為,我的生活是這樣的。
青夜也不會死,他會陪在娘親身邊。他是人是神,與我無關,這該多麼好。
眼前恍恍惚惚猩紅的模糊,我艱難地喘出一口氣,將腳下的屍體踢開,伸手抹掉唇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