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1 / 3)

他漂亮的龍鱗裏。

“伏曦你給我撐住——不許睡——聽見沒有?!”

我大抵聽到龍吼,地動山搖,嗡嗡嗡響在耳邊,卻聽不清他在說甚,索性再次閉上雙眼,疲憊和困倦洶湧襲來,意識與身體墜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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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醒來,尤為艱難漫長。

我覺我睡了許久,連抬起眼瞼這般的事都變得陌生,視線慢慢清晰後,我看到魑魅紅腫的眼,她見我醒了,眼睛睜得大大,捂住嘴巴盈出淚花兒,衝出門去。

屋裏燃著熏香,掩不住濃鬱的藥味,我看著幾分陌生的天花板,這裏並不是黎王府。

腳步聲慢慢靠近,有誰坐在床前,我側首,見名模樣美豔雍容華貴的女子,鳳眸微挑,雙♪唇嫣紅,長發挽起,時光並未在她容顏間留下多少痕跡。她身著一件繡牡丹的織金袍子,發間珠玉飛鳥金釵,靠在木椅上,垂眸望著我,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我看著她,心中大片浸涼,每一次呼吸,胸腔都隱隱作痛,幹啞地出聲:“娘。”

這裏並非黎王府,乃銅雀山上代魔王蒼嘯王府邸。

她不言。

屋裏靜靜的,隻有銅漏點點嘀嗒,我將目光重新放向房梁,伸出纏滿繃帶的手,蓋住自己的雙眼。

嗆口的藥味透出紗布,如某種潮濕灌木的毒。

“娘別說,我都明白。”

我在黑暗裏開口。

“這是我最後一次任性,以後再也不會,再也不會了。青夜也好,柳青也好,都已經死了,徹底死了,這些我很是清楚。”

他們不在,如今存的隻不過九天之上與他們一般模樣的上神,與我毫無瓜葛的北朔帝君。

我咽咽喉嚨,“多少罰我都受著。”

一隻溫軟的手拂過我的額頭,輕輕撫摸,爾後一聲歎息。

“傻孩子。”

當時娘親隻道這句,便不再說甚。

在這銅雀山中養傷的日子裏,除開魑魅未有多少認識的侍女家丁,他們言談和我的打聽間,多多少少聽說一些事。

距離帝君歸位已過去十三個月,是了,我重傷昏睡一年多,據說那時我將將氣絕,送到娘這兒,她動手救我。

我身上十七處經脈受損,她動魔族秘法來重組我全身,她說,日後我身手將不似從前。

我聽了,一聲不吭。

十三個月前如何天地動蕩不做贅敘,萬丈霞光衝破天際,遠古上神羽化歸位重回天庭,九九八十一隻藍尾朝聖鳳鳥盤旋雙飛,三十六天仙叔仙伯一一拜會,龍神之主,蒼星顯現。

六界力量失衡,魔族上下各懷心思,倒是鬧了幾番。東岐王當初果真乃背著魔尊肆意行此事,這令神魔之間關係一時很是微妙。

到頭來幸而我阻止避下矛盾禍端,可弑魔護神,助北朔帝君歸位乃魔族一大威脅,功罪相抵,魔王之位雖是保住,可族內上下微詞者居多,民間多多少少也添出流言蜚語。

娘親說,魔尊對我的判定,待我傷好後再說於我。

“百年內,你不可出山。”

我曉得,話中有麵壁思過的意思。

再則,百年之後動蕩已過,我再現身也是好些。

我隻得在幽深銅雀山內靜靜修養,銅雀山很美,秋日裏漫山遍野楓紅,如昭昭烈火,若絢爛煙花,飛瀑流花,雲霞翠軒。

娘親隱居的山中我一日也隻得見娘親寥寥,她往往出門去隔壁山奈良梧桐幻境中,與退休長老打牌搓麻將,我醒來十來天後才拆下紗布,勉強能到亭子裏坐坐。

秋意瑟瑟,風吹過,天藍蟲飛。

四季輪換,冬雪春花,一日一日過去,我往往打個盹,又是一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