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認錯人了。”
我對他一禮。
“我不是朝華。”
老人身子一震,仿佛被冰凍住,巨大的現實轟擊下來,他晃了一晃,慢慢轉過身,一點點往回走,我看著他佝僂的身形,他坐回龍椅,蒼老的手指在空氣中輕輕拂動。
我感覺到整座大殿另鑄起結界,拔地而起,將我們高高圍住,不禁握緊手指,緊緊盯住眼前的龍王。
他低聲道:“是,你不是朝華。”
我眯起眼,他繼續幽幽說,眼神恍惚渾濁宛如失憶老人。
“可你很快就會成為她了,魔族黎燁王。”
我手中蓄力,黑銀長鐮於掌心忽隱忽現。
原來早已曉得。
也難怪招親舞台上,我區區一支生澀舞,來路不明,怎能入他眼,被他招為兒媳。
既然如此,他至今不徑直抓我,想來是有所目的,於是揚聲道:“既然你曉得我是誰,也應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孤乃東海龍宮蒼澤王。”他抬起手,瞧了瞧自己的小拇指以及上頭纏繞的紅絲線,他竟是看得見這紅線的,“果然,你來了。”
陷阱?
老龍王鼻子裏溢出冷哼,“試問這天地,除了朝華,哪位女子能擔當帝王,你隻不過是她的殘留罷了。”
我冷汗,不管這龍王如何,起碼又是朝華一腦殘粉妥妥的,這一掐指算來,朝華在世時估摸他尚是思春二八少年。提起朝華,他年歲至此也精神矍鑠熠熠散光。
“看黎燁王的神情,想必從未有人告知過你真相。”他忽而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望向我,我聳肩攤手,“龍王陛下的意思,是大恩大德將真相告知於我?”我嘻嘻一笑,“洗耳恭聽。”
龍王默了須臾,道:“瞧來你未對如今有所了解,”他伸出蒼老的手,“你自踏入這座大殿起,你就回不去了,這裏是你的墳塋,是朝華的重生之地。”
看來這老龍王不止一般地瘋魔。我拎著長鐮笑說:“我雖為晚輩,但也使不好招呼的,陛下若是想拿我,這整座龍宮和我一並除去到還差不多。”
龍王眸裏劃過一絲光,他眯眼喃喃,“你這神情,倒是與朝華幾分相像,不過是殘渣借主榮光。”他歎一聲,“雲雲小輩不知好歹,倒也是說對,這做座宮,孤本是獻給朝華的。”
這哪裏還是人人相傳和藹老龍王。
隻聽殿外海水之聲如暴雨波濤澎湃,我側首望去,已是一片墨蘭漆黑,整座大殿仿佛墜入黑暗的海底深淵。暗金的紋路如柔軟的海藻緩慢滴爬上門窗,閃耀出細細的光澤。
是法陣。
我眯眼提氣,心中冒出一個念頭,有點不可置信。
若沒估摸錯,想來這金色紋路已經布滿整座龐大龍宮。
我瞬目欺身而上,頃刻已蹲在案幾麵前,長鐮駕到龍王脖頸之間,流溢出雪白寒光。
我低頭盯住他,“將法陣停下。”
老人抬起臉,毫無懼色亦或者怒意,雙目盛滿癡戀,他幾乎是陶醉地看著我:“這神色……更像她了——”
桌麵數隻冰錐暴出朝我腳底貫去,我迅速跳開,整座大殿仿佛被賦予生命,一時間數十支冰箭從麵八方射來,凝冰寒氣幾乎凍結身裏血液。
不過須臾,殿內幾乎被蜘蛛網般厚重的冰晶覆蓋。
我哈出白氣,麵前的冷氣正凝聚成一隻隻龐然尖牙靈獸,嘶吼著衝向我。
我掄起長鐮,刀鋒凜冽,暗紫火焰一朵一朵炸開如蓮花盛放,瞬息粉碎一切障礙一路殺回龍王身前。
無數冰屑如雪花漫天散落,折射星點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