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現在天氣宜人,不冷又不熱的,惠怡眉就吩咐小紅,去庭院裏支起遮陽傘,放好花園桌椅;就在花園裏擺宴。
小紅急急地去了。
惠怡眉拉著熱吉婭的手,問道:“你見過小豆子了沒?”
熱吉婭搖了搖頭,說道:“方便見一見麼?”
惠怡眉笑道:“有什麼不方便的!”
說著,她就拉著熱吉婭去了後麵的林大太太住的樓房,林嶽賢把那幢樓的一樓改成了育嬰房,平時林大太太就和保姆,女傭們一起在那兒照顧小豆子。
惠怡眉帶著熱吉婭過去的時候,小豆子剛睡醒。
林大太太把保姆和女傭們指揮得團團轉!
——有忙著換尿布的女傭,有在一旁排著隊準備給小豆子喂人乳的奶媽,還有準備給小豆子換衣服和擦臉的護士,以及站在一邊兒正捧著本千字文抑揚頓挫念著書的小男仆……
林大太太不認識熱吉婭,也不知道她是誰,隻是見她和兒媳一般年紀,又是相同的打扮,相近的氣質,就以為是兒媳的同事,福旦大學的同事過來看望孫子呢!
熱吉婭逗著小豆子玩了好久,直到小豆子餓了,一直咂吧著嘴吵著要吃奶……熱吉婭這才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小豆了一會兒,和林大太太聊了幾句天以後,離開了育嬰室。
“怡眉姐,小豆子好可愛啊……他真乖,一點兒也不哭鬧!”熱吉婭好奇地問道,“但是那個男孩子站在旁邊幹什麼啊,為什麼要捧著本書念?”
惠怡眉笑道:“我婆母不知從哪兒聽說要給孩子做胎教……可小豆子在我肚子裏的時候,哪裏做過什麼胎教!所以我婆婆就讓人總捧著千字文這些的,讀給小豆子聽。”
熱吉婭瞪大了眼睛,“胎教?在娘胎裏……就要開始學習了?”
惠怡眉抿嘴笑道,“這也是西洋人的說法,不過,將來你可以試試。”
熱吉婭漲紅了臉。
兩人攜手走到了庭院裏,林嶽賢和林嶽安正並排站在假山旁邊的萬年青旁,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兩個女人一走近,兩個男人停止了交談,朝她們看來。
林嶽安有一瞬間的失神。
兩個女人,一個靜如水,一個耀如陽,各有各的美。
可他的眼神還是先落在了惠怡眉的身上。
時光如水。
當年那個端莊沉靜的如玉少女,如今豐腴了好些,隱藏在眉宇間的那絲莫名憂鬱也早已被溫柔所替代。
她正看著他,還微微地笑,目光睿智而又含蓄,仿佛洞悉了一切,卻又一笑盡在不言中似的。
也不知為什麼,林嶽安隻覺得……有根鋼針戳穿了他的心髒似的!
是因為有人替她遮風擋雨了,她才會表露出這樣顯而易見的幸福,有這樣毫不設防的底氣吧?
“你們在說什麼?”熱吉婭好奇地問道。
林嶽安的眼神終於從惠怡眉的身上轉到了熱吉婭的身上。
熱吉婭這個傻姑娘啊……
這個姑娘為他吃了不少的苦頭,即使在他……遭遇變故並且移魂之後,她仍然在第一時間裏認出了他。
林嶽安對此感到震驚!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女孩這樣愛他,不管他在不在人世,她都一如既往地愛著他……她對他的愛,早已超越了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擔當,甚至超越了他的家國之恨!
林嶽安不禁想起了那日在英倫皇家劇院,熱吉婭送走了怡惠之後,又重返他的身邊,大聲質問他道,“我知道,你,你是承宣哥哥,對不對?”
少女的眼裏閃過了狂喜又悲痛的光。
林嶽安沒說話。
母親一生好強,並終生以複辟為大業……但這夢想一旦被破滅,而且她辛苦建立起來的王國還被對手連根拔起,她自然早就已經沒有了鬥誌,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可母親死了,他卻不能將她的屍體交給裴大總統。
他要帶走她,把她埋葬在她最喜愛的萊茵河旁的小農莊裏。
林嶽安費力地抱起了固倫公主的屍體,步履蹣跚地朝外頭走去。
但熱吉婭攔住了他。
“……承宣哥哥?”
林嶽安垂下了眼瞼。
“是我開槍打中了表姑母的,”熱吉婭哭了起來,“所以……你一定很恨我,對不對?”
林嶽安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當時情況危急,母親持槍威逼怡眉……附近又都是英倫皇家護衛軍,可以說,就算當時母親脅迫怡眉成功了,但最終,她也是逃不出去的。
所以……
這是個沒有第二選擇的選擇題。
熱吉婭確實開槍擊中了母親。
母親也確實死在了熱吉婭的槍下……
可他恨熱吉婭嗎?
為了他過去對怡眉的癡戀,熱吉婭這個傻姑娘一直默默地替他守護著怡眉……
試問這世間,還有誰能做到?替早已死去的愛人守護別的女人,而且她還明知他並不愛她!
林嶽安抱著母親的屍體,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熱吉婭哭著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合力把固倫公主的屍體抬上了吉普車,然後啟動了車子。
林嶽安知道,絕不能從正門出去!
否則他們會被英倫皇家禁衛軍攔住,那麼母親的屍體……
他自幼生長在英倫,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當下他就開著車子七轉八轉的,從英倫皇家大劇院的另外一個出口出來了。
這時,定時炸彈爆炸了!
林嶽安被爆炸波震暈了過去……
醒來時,車子卻仍然繼續前行著。
熱吉婭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卻一直不斷地小聲啜泣著。
林嶽安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她突然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承宣哥哥,你醒了?”她一腳踩下了刹車,驚喜地問道。
同時,她眼裏的淚水卻流得更凶了,“你要不要緊?你耳朵裏都出了血……嘴角也有血!你能聽到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