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是什麼樣子的?”寅兒傻傻地問了這麼一句。
“那裏是個安靜的琉璃世界。如果不是父命在身,我真想一輩子留在那裏。”
寅兒看不到他的臉,她看著他握著韁繩的手,她從心裏開始喜歡並崇拜他。她突然發現那隻蝴蝶還在繞著他們飛。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整個天下世界都是馬蹄踏雪的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黑衣人又開口道:
“還冷不冷?”
“不冷了。”
在這樣深的雪夜裏,靜無人語,四周已歸於寂,一切虛無到不存在。這個世上隻有他們兩個人,從洪荒中來到遙緲中去。羞澀都是多餘,唯有身心的依偎和暖是真實的。
馬兒在薄雪的路上慢跑著,寅兒一點一點放鬆下來,困意來襲,自己整個身子完全倚住他,迷蒙中,她看著落雪紛紛,看著那隻蝴蝶一直跟著他們,她覺得這一定是在夢裏。
寅兒不知不覺靠在他的懷裏睡著了。黑衣人驀然感到了來自她的依靠,他心內的柔情就那麼在一瞬間泛濫成海,他用披在她身上的鶴氅把她裹緊,然後把整個人牢牢地環在懷裏,以防她落馬。一切的一切,夜雪與笛音,還有她那麼幽然深邃的眼神,已經成謎,他隻想一生沉入其中,不想解開。
馬兀自向前跑著,雪越下越大,前麵一片白雪茫茫,什麼也看不見。
突然,平坦的路變成了斷崖,他緊勒馬韁,一切來不及了,馬馱著他和寅兒往深遠看不到底的崖下墜落。快速墜落。墜落……
原以為這就是一生一世,可是誰能料到這突如其來的結局。人世如這雪夜的路,我們所能把握的也隻不過腳下的這麼一寸光陰。
邵洵忽地醒來。他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間屋子裏,周圍站滿了人,他們說著不同國家的語言,正在激烈討論要不要叫急救車,因為其中一位醫生一直堅持說他是深度睡眠,身體並沒有什麼異樣,不用就醫,倒是不明不白送到醫院讓醫生過度治療更有危險。大家正在討論著,邵洵一下站起來,大家一陣驚呼,問他有沒有事,並把剛才他在靈雨廟的廊下倒在地上的事跟他說了一遍,邵洵忙用英語跟大家倒謝,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睡覺睡得跟昏迷一樣。有一位上年紀的自稱是科學家的史密斯教授,想多問一些關於他剛才是深度睡眠還是昏迷的事,邵洵也覺得蹊蹺,但他不想成為科學家的試驗標本,所以他隱瞞了他所感覺到的一切。他走出那間屋子,史密斯還跟出來,試圖說服他。他出來後,才發覺得臉上一直有什麼在流淌。夢裏的糾心和痛還在一直包裹著他的心。他擦掉臉上的淚痕,在路邊椅上坐下平靜了一會兒,然後才會酒店。
他對剛才發生的雖然覺得異樣,諸事有因,他現在的樣子也不便再去探究,那可能會昏迷第二次。邵洵離開古城遺址,回了郎豪酒店。一晚上他也沒睡好,轉天清晨,天還未亮,他們就上路了。淩晨光景,天上的星光漸淡。他讓司機開著車圍著遺址兜了一圈,行至矮牆處,抬頭見半彎冷月懸於殘樓之上,不僅有一種淒涼。他下車在牆外徘徊良久,玉樹歌終,城闕空鎖,他歎了口氣,脫口而出:載瞻星辰,載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天山,是什麼樣子的?”寅兒傻傻地問了這麼一句。
“那裏是個安靜的琉璃世界。如果不是父命在身,我真想一輩子留在那裏。”
寅兒看不到他的臉,她看著他握著韁繩的手,她從心裏開始喜歡並崇拜他。她突然發現那隻蝴蝶還在繞著他們飛。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整個天下世界都是馬蹄踏雪的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黑衣人又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