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鳥人。我呸。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我感覺許多人朝我這邊看,那種令我難堪的會心,像波浪一樣襲來。
我趕緊往外走。
我一頭撞進了洗手間。
我坐在洗手間的隔間裏,對著緊合的門板發愣。
從昨夜到現在,隻有我才知道自己的情緒是浸在怎樣的黑暗中,一望無邊,無法打撈。
現在坐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我明白了,這難受的起因,是因為不管不顧,把自己豁出去了。
所以,人不能豁出去。豁出去了,就輸了;因為袒露了,就成了他人眼裏的一個笑話,就全是不受控的風險。
我想著剛才加加在人力資源部時的局促眼神。我對自己說,你不能怨別人,在他看來,也算是為你好了。
我大概坐了一個小時,眼裏沒有淚水,昨夜今晨已流盡了吧。
我不知道該如何出去,走回辦公室,麵對這份丟臉。
我聽見手機叮咚響了一下,是一條短信:“不好意思,算我多嘴,但我哪知道啊,一萬點狠擊我。與你比,確實是我該去他那兒,狠罵我吧——嶽野。”
什麼話呀。
屁。我對著這短信罵了一聲。
我在廁所裏又坐了半個鍾頭,我的手機響了,我趕緊靜音。
一看,是文燕打來的。
我接聽,她在那頭說:“鬱鬱,你在哪兒?”
我嘟噥:“我在外麵,有事。”
她說:“咱們得去《新理財》報個到吧,總是要過去的,否則拖拖拉拉,那邊的楊主任會有想法的。”
她說得對。
我“嗯”了一聲,說,我馬上過去。
她說她在6樓《新理財》編輯部門口的會客區等我。
我從廁所隔間出來,對著洗手台前的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
我坐電梯來到6樓。文燕已經在了。我倆沒多言語,一起走進了楊主任的辦公室。
楊主任是個中年人,他滿臉倦容,沒呈現對我們初來乍到的歡迎表情。
他心事重重,言語節製。他告訴我們這樣幾點:
1.你們的基本工資是集團劃撥的,這一塊是你們帶過來的,不變。
2.在這裏,你們沒有獎金,因為這一塊集團沒有撥,我們這裏的獎金是原本這兒的員
工定級定崗定量的;也就是說,獎金池裏的獎金總量,並沒有因為你們的到來而有增量。
所以,如果讓你們參與分配這一塊,那麼其他員工有意見,因為等於削減了他們的份額。
3.如果你們想多一點收入,那麼隻能像報社實習生那樣,多多寫稿,這樣可以提取一部分稿費。
從楊主任那兒出來後,文燕淚水縱橫。
她說:“算了,我不做了,我病退算了,我今年50歲了,工齡已過30年了,可以申請退了。”
她轉身就往樓上的人力資源部走,她說,我去向他們提出來。
她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對我說:“鬱鬱,你這年紀還不能退休還不能不幹,所以聽姐一句話,與其去別的部門被這樣對待,那還不如回過頭去,求龍加加主任收留你,因為知根知底,熟悉的,總會好點。”
這鳥人。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