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1 / 3)

發現,他對她……真是輕慢得可以。

趙枚枯坐在招待所的單人床上。

牆上歪歪扭扭的鍾顯示的時間是淩晨2點多。

她卻好像累過頭的旅人,竟然沒有合眼的力氣。

一幕幕故景像電影放映的鏡頭,在腦海中滑過。

8歲那年初見,他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冷冷淡淡的俊俏麵容,對著她的時候顯露出幾分興味。

後來他逐漸長成,心意反倒越發不可揣摩,眉眼之間已換成幾分冷冽高傲的睥睨之色。

可是那冷淡的縫隙之中流露出的幾分甜蜜關懷,溫情嗬護,卻是她今生今世都戒不掉的癮。

《斷背山》中,那句感人的台詞——i wish i know how to quit you.

最深情最無奈不過如此,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戒掉他。

讓我們從小小玫瑰在淡家儒的見證下開始長大成人之時說起。

那年冬天剛到來的時候,全港算命測字看風水最出名的淩雲大師測算的幾個吉日中最末的一個,趙承業在39歲的年紀迎娶自己的第二任妻子。

趙欣慧穿著酒紅色晚禮服套裝牽著趙枚的手站在婚禮現場上,淡家為她準備的小禮服來自valentino的全球首席設計師親自定製,價格堪比新娘身上的意大利手工婚紗。

十幾歲的女孩子,笑容甜美,容顏嬌俏,絲毫看不見一絲不快和憂慮。

奶奶甚至都沒有派出專門做心理工作的姑姑趙慧欣小姐來安撫她的情緒。

她甚至還優雅地舀著叉子吃婚禮上的奶油蛋糕,生平第一次被準許喝了那麼多五顏六色的雞尾酒。

有很多世伯或者是感歎或者是諷刺,趙家的那個孩子怎麼爸爸娶新歡還這麼樂啊。

也有人說,那個孩子媽死得太早,腦子又有問題,估計是沒什麼感情,也難怪能笑得那麼開心。

就連爺爺都拍著她的頭頂對奶奶說:“這孩子一點都不像她的那個媽,乖巧懂事,善解人意。”

沒有人知道她頂著臉上一層厚厚的紅紅白白,穿著無數女孩兒夢寐以求的蕾絲禮服,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看著天上清清冷冷的一輪圓圓的月亮。

書上說,月圓人不圓。

沒有人關心在趙承業繁華的洞房花燭夜,這個沒有媽媽寄人籬下的孤女會懷著怎樣的心情。

除了淡家儒。

淡家儒那天沒有回學校,掛念著她,舀著未開封的卸妝水和濕巾紙坐在她房間的地上,揭開透明的包裝紙,打開淡藍色的紙盒,不太熟練地幫她擦掉臉上厚重的粉底,力氣大到讓她覺得疼,還原她原本的一張幹幹淨淨的臉。

“他說他會永遠愛我。”她說。

“他沒有撒謊。”

“可是卻不再是最愛的那一個。”

“你不能要求一個人無條件地愛你,也不能要求一個人愛你的程度。”

她轉過頭,小臉上的表情鄭重認真,眼睛在暗淡的光線中如寒星般明亮,“那我能做什麼?”

“你可以做選擇。”清冷的月光下,他攤開手,她看著他掌心錯綜複雜的紋路,聽見他繼續說,“你可以選擇愛,或者是不愛;也可以選擇對一種程度的愛接受,或者不接受。”

她記得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這段話和他在月光下因為微微嘲諷而勾起的嘴角和黑眸中淡淡的暖意,卻讓她記得格外深刻。

再後來他幫公司的廣告代言挑選模特,看那些候選人送來的樣片,女孩子在相依為命的爺爺病逝時激動哭泣,聲嘶力竭,可是他真正看到的是那個女演員眼角使勁兒擠,卻隻有一滴淚,一直掛在腮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