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漸漸可以處理日常的診斷照料,不需要夜夜把周某人從夢鄉中叫起來。
這一日她自周靜南診所回來,管家苦著一張臉守在門口,她驚訝地發現家具完好無損,反倒花瓶擺設被撞得東倒西歪,一塌糊塗,好像剛剛發生世界大戰。
她問管家,“怎麼回事?”
管家欲言又止。
趙枚口氣嚴厲,“我是女主人。”
管家說,“是,太太。”
“到底怎麼回事?”
“淡先生發脾氣。”
趙枚聽說是他發脾氣,反而鬆了口氣。
有力氣發脾氣,就不是壞情況。
想到淡家儒,她聲音不由自主柔和起來,“家儒在哪裏?”
“先生在二樓書房。”
趙枚命令傭人收拾殘局,輕手輕腳走到二樓。
書房門沒有鎖,趙枚不講禮貌,直接推門進去。
淡家儒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外麵是灰色毛衣,黑色褲子,眉眼英秀,瘦削蒼白,從下頜到脖頸的一段弧線高貴雍容,即使他正在罕見地氣急敗壞中。
他坐在一副輕質的碳素輪椅上,一股沉鬱地頹唐籠罩在眉宇之間。
趙枚隻當做沒看見,也不看他,反倒去書架上拿了一本書,這才笑著說,“怎麼會有人脾氣壞成這個樣子。”
淡家儒氣急敗壞,“你何苦來跟我受這種罪。”
十足的頹喪口吻。
趙枚走過去,跪在他麵前,仰頭看著他,“告訴我,怎麼回事?”
淡家儒沉默。
“家儒——”趙枚嘟起嘴,拽著他的衣袖撒起嬌來,尾音長長。
見他不說話,又接著喊,“小哥哥——”
前段時間,淡家儒脊椎處的骨折處長出骨刺,膝蓋關節處又保守治療了整整一個半月,每日注射藥物,伴隨著物理治療,整個腿都是沒有知覺的,而後背下半部分一片冰涼,生理上的痛苦讓他脾氣變得十分惡劣,偏偏還要坐輪椅,讓這高傲的天之驕子更加情緒化。
此時此刻,隻見他仰著頭倚在輪椅背上,敞開的襯衫領口處是一段無比瀲灩動人的一段美景,被濃霧掩蓋的遠山白雲一樣的目光浮現清清楚楚的帶著孩子氣的脆弱無助。
他疼到嘴唇發白,隱隱有皮屑,偏偏又要忍著疼,一句有關疼痛的話都不說。
趙枚湊過去吻他的嘴角。
淡家儒終於無奈地說,“你看我的褲子。”
是一條黑色棉質休閑褲,幹淨整齊,沒什麼不妥。
淡家儒說,“剛剛不小心睡過去,竟然沒有力氣自己換褲子。”
趙枚看著他,心中惻然,麵上隻是笑,眉眼彎彎。
淡家儒發了會兒脾氣,終於冷靜下來。
趙枚把頭貼著他的胸口,手心捂著他冰涼的手背,“家儒,你要照顧我。”
像小女孩兒依賴父親一樣的口吻,淡家儒終於有了些精神,牽起嘴角笑了笑。
管家收拾好殘局後走到二樓,卻被這副景象深深震撼。
他和她擁抱在午後的金色陽光中,好像他年輕的時候見過的法國洛可可風格作家的畫作一般美麗。
是啊,他現在是管家,他也年輕過。
先生和太太竟然像是每天都在談戀愛。
淡家儒下午視像會議,晚上又不得不參加推不掉的應酬,趙枚送他出門的時候對錢易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