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心願,可是,兩家的和盟在那,限製的不光是卓家,還有孟家。也許孟懷淵,也有許多難處。”
沈青嵐臉色暗淡下去,卓天屹的舉動再反常,這幾句話可都是說在了他的心事上。他跟孟懷淵之間,就算沒有卓天屹和江墨洇,也有那重如泰山深似銀河的一紙盟約阻隔著,早就已經萬水千山,遠隔天涯了。
原本以為上次去落影山莊已是此生最後一次,在門口遠遠見到的孟懷淵的背影,大約也是最後一麵,不見了也就不見了,他會把那一麵當作永訣,永遠藏在心裏。
可是在物是人非了之後,再見麵,這其中咫尺天涯的殘酷遠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承受的,那是把他好不容易在心裏建立起來的平衡重新打破打亂的過程。
卓天屹看了看他默然不語的神色,又輕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說的很多事情,你也不信。與其悶在心裏總是神傷,不如親自去看一看,問一問,你說呢?”
這話說的是什麼,沈青嵐輕易就聽明白了,心裏那種像被小刀不經意地一刀一刀刻劃而過的疼痛蔓延開來,原本煩亂焦灼的心被翻攪地得更亂,他搖著頭, “卓天屹,我真不覺得你有這麼好心……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但我告訴你,別借機用什麼陰謀詭計去害孟懷淵,我就留在這裏,什麼事都隨你……”
這等於是又把強盜的帽子祭起在空中等著他自動來戴了,卓天屹心頭像被塞進一大把黃連苦瓜,苦澀鬱悶得不得了。明明是沈青嵐承受不了麵對事實的痛苦,卻把這個壓力換個形式轉移到他頭上。若非顧清揚的提醒,他恐怕又要掉入彀中。
卓天屹強自壓下心裏的鬱悶,苦笑道:“我要真想趁此機會害他,就不會事先跟你來說了。”
歎口氣,又道:“要說我沒有私心,當然也是不可能的。我是希望你能看清眼前的情勢,別鑽牛角尖,你跟孟懷淵,也許隻能是師兄弟。當然,這話由我來說,你必然不信服,是我我也不服。所以,由你自己去看,恐怕是最好的。”
他說完便仔細地察看沈青嵐的神情,沈青嵐臉轉過去,夏衣下的胸口起伏著,神色糾結痛苦。卓天屹道:“你要是現在無法決定,就考慮一下,我三日後出發,到那時再告訴我吧。”
他伸手扶過沈青嵐的肩,讓他麵對著自己,湊過去在他低垂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睡吧,別想太多。”
沈青嵐默然回身躺下,麵朝床裏。
卓天屹熄了燈,放下紗帳,並排躺下。
夏夜的風穿窗而入,吹得紗帳在昏暗的光線中輕輕飄動,籠罩著帳內的一片沉默。
卓天屹看一眼沈青嵐的背影,不動,也沒發出聲音,他知道,沈青嵐此刻內心必然是百念叢生,煩亂不堪。
這讓他心裏有了很大的欣慰之感,不管怎麼說,兩個人之間的主動權他是抓回來了,現在問題在沈青嵐那邊。
欣慰的同時,卻也鬆了一口氣。隻有他自己知道,適才他心中的苦澀鬱憤有多強烈,差一點又墜入過去的老套子裏。
這一夜,卓天屹聽到沈青嵐的呼吸聲時長時短,時輕時重,如此連續大半夜。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沈青嵐很難得地起遲了,卓天屹看著他明顯沒休息好的臉色,關切道:“要不,還是讓卓清代你一天?”
沈青嵐搖搖頭,硬撐著起床洗漱,吃了早膳後去習文廳。卓天屹深知此時不能過於急迫,一路上替他拿著書本,把他送到習文廳後就去了演武堂。
之後的兩天也是如此,卓天屹忍住了,什麼都沒提,隻是如從前一樣,關心愛護一樣不少,卻保持著距離,晚上也都隻是抱著沈青嵐親吻幾下,不再有進一步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