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家言,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袖口挽起,也靜靜地沐浴在那樣的日光疏影底。他斜倚在車門邊,左腿交叉在右腿前麵,卻顯得雙腿格外修長。一手托著PDA,一手翻查,長身玉立於棱棱午曦之中。

和單姍一塊兒呆久了,盛年見過不少男子穿紀梵希的衣服,從來都是他們為衣服所駕馭,卻是頭一回看到一個男子能光華流淌到讓紀梵希隱去耀眼成為陪襯。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盛年忽然覺得,不遠處的程家言,似乎透著一股寂寞。

她慢慢走過去,在距離他還有一兩米的時候,似乎感應到盛年,程家言緩緩抬頭。看見她,他笑著微微頷首,收起PDA:“來了?”

盛年走近,亦是淺淺一笑:“你到早了。”

她不說自己遲來,卻說是他早到,程家言有一瞬間的訝怔,隨後眉目帶笑:“確實,顧康不知跑哪裏去騙小妹妹了,一個人在賓館裏很無趣,不如早些來等你。”顧康,大概就是那晚在PUB裏看到的同他一起的男子吧。

這是盛年頭一回細看程家言的眼角眉梢。眉色正好,一雙睫毛卷翹的桃花眼狹長斜勾,高挺的鼻梁下,線條完美的薄唇輕輕斜挑,正掛著一抹笑。

之前,沒有見到他這麼多的笑容過。似乎每次見到他,他的神色都是淡淡漠然的,今天卻是個例外。

盛年看看不遠處的舊樓路,說:“既然答應了做你半天的導遊,去那裏看看?”他自然說好。

程家言放好東西鎖起車,彎腰後直起身那一刹,嘴唇擦過也正微微欠身的盛年額頂的發絲,秋天的幹燥讓靜電的聲音格外清晰。

盛年飛快地看了他一下,便垂下眼簾。然而程家言站直身之後,踩在台階上的盛年卻恰好和他的耳垂齊平。靠得那樣近,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頭頂上方他溫熱的呼吸噴灑。

麵上微紅,盛年不漏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重新看向他,說:“車鎖好了嗎?好了便走吧。”說罷,不待他回答她就轉身舉步。

一陣風吹過來,吹揚了她披散著的長發,翩躚了她淡藕色的裙裾。

程家言看著盛年因風而顯得略微單薄的背影,唇邊勾起一抹笑意,那雙桃花眼的眼角也愈加的斜飛上翹。頓了幾秒後,他大步追上去。

這條路可是算得上是N市的特色。一整條保存完好的民國舊宅,上下兩層的小洋樓乳色依舊,有的甚至還帶著大大的院子,庭院裏的樹木枝繁葉茂,草坪綠油如茵,不知名的小花在陽光下綻放蓓蕾。

一棟棟樓的曆史她都如數家珍,一一講給他聽。走了很久之後他問她:“這裏你來過很多次了嗎?”

她點頭,雙眼似乎都被點亮了:“對啊,經常會拉著單姍——就是你上次在PUB裏見到的那個女生,拖著她一起來這裏曬曬太陽。”她說著微微仰頭,深呼吸這裏綠樹環繞中清新的空氣,臉上的笑容淺而明亮。

他神色起初未變,良久之後,牽唇道:“走了這麼久也累了,請你喝東西吧!”

她初始有些猶豫:“還是我請你吧,上次若不是你替我們解圍……”

他卻悠悠打斷她,明明聽起來淡而客氣的語氣,不知為何竟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犧牲你半日的時間,自然我請。”

暑氣依舊的下午,沒什麼比一聽晶晶亮的冰凍雪碧更透心涼了。盛年咬著吸管,站在空曠的馬路邊大口大口地喝著雪碧。

大片猛烈的陽光已經曬得盛年胳膊微紅,程家言蹙了蹙眉,之後不動聲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