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氣惱是不可能的,可是心底卻又因為那三個字而冒起了泡泡,就好似小時候吹過的肥皂泡泡,透過圓圈框框用力一吹,立刻就有那麼一大串的泡泡飛向空中,每一個都是那麼輕盈,在陽光的折射下泛著五彩斑斕的光圈。

到最後,盛年還是去了。

隻是賓館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因而這個桌球館並不大。盛年推開二樓外頭的玻璃門,裏麵居然隻有程家言和顧康兩個人。

程家言看著盛年先探探頭,然後推門而入,唇邊勾起笑:“你來了。”

顧康背對著門,聽到程家言的話後轉身,這才看到站在門邊的盛年,點點頭笑道:“盛小姐,你好。”

盛年也衝顧康打招呼,微笑道:“顧先生你好。”

眼力見識自然是有的,顧康回頭看了一眼自家BOSS,然後放下球杆:“我去給你們倒杯水吧。”說罷就舉步離開,經過盛年身邊時還拍拍她的肩:“盛小姐站在門口做什麼,進去呀!”

桌球館裏就剩下盛年和程家言兩人。

他倒是絲毫不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麼一般,自自然然地給球杆上了上鬆香,弓腰傾身擺出姿勢。但隻是試了試球杆,程家言隨後直起身,見盛年已經走到了桌球台的對麵,於是幾步邁過去,道:“你會打桌球嗎?一起打一局?”

盛年回答地很利落:“不會。”

她定定地看著程家言,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說道:“程家言,你別再送花了好不好?”

程家言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商務襯衫,依舊那麼的頎長俊朗。他執著木黃色的球杆,輕輕一笑:“是我破壞了你原本想平平靜靜度過大學生活的計劃了嗎?”

又是這樣的四兩撥千斤,盛年不禁蹙眉:“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分明沒有打球,程家言卻拿起鬆香又在球杆杆頭潤滑了一番。他一邊手慢慢地動,一邊抬了抬眼看盛年,再次問了遍那個一直出現在卡片上的問題:“Liv,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送你九十九朵百合嗎?”

饒是惱怒他的轉移話題,但盛年也被這個問題問煩了,於是沒好氣地說道:“我怎麼知道,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即使她的語氣很不善,他卻也還是淡淡笑著的。球杆撐到了地上,程家言右手擱在杆頂,眉目含笑,那雙極其好看的桃花眼就這麼溫柔地注視著盛年,瞳仁裏倒映出她那張因為氣惱而紅撲撲的臉。

他說:“你還記得那家咖啡屋的名字麼,‘久久百合’。我很感謝它,因為,那是我第一次遇見你的地方。”

盛年愣住了。

她曾經想過很多答案,也許是九十九朵的含義,也許是百合的花語,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過竟是這樣的原因。

他們的第一次遇見是個意外,她出了那樣大的一個糗,而現在他卻眉目含笑地告訴她,他感念那個咖啡屋。

心裏有一處一下子變得異常柔軟。氣惱早在聽到他說那席話的時候就慢慢消失,情緒沉澱過濾下來之後,淡淡的溫暖和感動在盛年心底騰起。

這就是程家言,這就是自己跟前的這個男子。從來都沒有甜言蜜語,卻勝似甜言蜜語;看起來時而淡漠時而輕漫,卻其實細心而體貼;明明才隻認識了這麼短的時間,卻能讓盛年一再地覺得安心、一再地覺得溫暖而感動。

愣了許久,程家言也就這麼笑著注視了她許久,盛年才漸漸找回自己的思緒。

語氣裏早沒有了之前的惱怒,猶猶豫豫,盛年還是開口道:“程家言,雖然很謝謝你,但是……”

“但是什麼,”他截去了她的話,“我讓你困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