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在一起,是她現在最大的心願。
大大的落地窗戶,陽光澄淨地從窗外透射進來,地板上明晃晃的一片。也許是因為昨晚下了一宿的雨,空氣中帶著雨水蒸發的味道和草木枝條吸飽水的香氣,新鮮的空氣從窗外撲麵而來,吹揚了兩旁的白色紗簾。
窗戶之外的世界,是流動的草綠色;而窗戶之內的屋裏,是屬於戀人們微帶原始氣息的溫馨色。
程家言切完橙子端過來,看到盛年盤腿而坐。沙發太柔軟,讓盤著腿的盛年塌陷了進去,小小巧巧的露出腦袋和肩膀。
心裏麵甚至連最堅硬的外殼都瞬間柔軟,程家言不由微微笑了,揉揉她的頭頂:“怎麼呆呆坐著?”
他將果盤擺在茶幾上,取出一瓣橙子。骨節分明的手將外頭的皮剝好,然後遞到盛年嘴邊:“張嘴。”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對於此刻的盛年來說卻是最溫柔的淩遲,淩遲著她的恐慌與不安。劉德華的那首老歌《練習》忽然徹響耳畔:“不會再有/原本平凡無奇的擁有/到現在竟像是無助的奢求”。
若是她真的拷貝了程家言的資料,是不是從此她也要開始練習著習慣這個世界沒有他?
程家言見盛年愣愣地呆望著自己,不由失笑:“看著我做什麼,張嘴。”
機械地張嘴,咬下橙子,汁水透心的酸,酸得盛年的淚突然一下子又湧了出來。
程家言無奈,歎息道:“怎麼又哭了?盛年,你今天不會是想把我家給淹了吧?就算我不在意,顧康也會跟你急的。”
她曉得他是在極力地逗自己,她也努力地想要讓自己笑起來,然而嘴角的弧度卻怎麼都無法上揚,倒沉重得更厲害了。
程家言看盛年的眼淚仍然不住地往外湧,於是也不再說笑,隻是輕輕地攬她進懷裏,如同先前在F大宿舍樓下一樣,將盛年的頭輕按懷裏,拍著她的背,也並不出聲。
這一刻的世界靜如無聲,而耳畔他的心跳聲則仿若天籟。
盛年閉眼,讓眼淚打濕睫毛滾淌下去。原來,隻是這樣閉著眼感受他已是莫大的幸福;原來,如果聽不到他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就連呼吸都不對;原來,真正的愛情不分先來後到不論時間長短,如今對她而言,他早已重要到成為溶入呼吸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程家言真的不再在自己身邊,而是用那樣冰冷若陌生人的目光看著自己,她寧願盲了自己雙眼。
但未及盛年再胡思亂想下去,程家言低低開口道:“看一部電影吧,好不好?”
程家言的電腦裏電影確實不少,大多是外語片。盛年滾動鼠標上下隨意看了看,“安吉麗娜朱莉”的名字忽然進入視線。沒有多想,盛年點開圖標:“看這個,好不好?”
程家言點頭:“我都好。”
《原罪》,安吉麗娜朱莉和安東尼奧班德拉斯主演的電影。故事發生在十九世紀的古巴,安東尼奧飾演的路易斯迎娶了安吉麗娜飾演的來自美國的茱莉亞,是一切的開始。路易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自己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卻根本不是茱莉亞,而是一個出生孤兒院、從小和另一個孤兒比利以行騙為生的美麗女子,邦妮。在充滿著古巴原始歌舞的異域風情中,看似幸福無比的生活,其實隱藏著一連串的謊言,邦妮和比利最終的目的,是路易斯的巨大財富。
一路看,盛年的心一路地往下沉,隨著劇情的發展而愈來愈慌。這分明是一個講述謊言與愛情的故事,隨手點開的電影卻奇跡般契合她此刻的處境情形。
看著屏幕裏邦妮對路易斯說出去買老鼠藥、實際上卻是去妓院找比利,盛年的脊背終於慢慢僵直。她指著前麵的寬屏幕,黯聲甚至帶著微微的顫唞道:“她又騙了他……邦妮又騙了她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