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2)

套。

“何必難為自己。”

矮子也戴上帽子離去。

天仍然下雨,街上一片泥濘。

真沒想到那女孩有如此迷離身世。

第二天,曹原這樣對大哥說:“我生父若是祝昆,我撲去相認。”

“這男人奸詐自私,明旦笨,不像他。”

“隻要生活得好,不妨認賊作父。”

“人家比你高尚。”

乃嬋抱著嬰兒出來,“在說誰?”

大曹伸個懶腰,“又捱完聖誕新年,一節淡三墟,今日起可鬆一鬆。”

可是五十年代酒吧一般擁擠。

永明旦靠在鋼琴邊輕輕唱:“我是一個最會假裝的人,嗬假裝你仍屬於我……”

聲音像輕泣聲,似有似無,酒客必需暫停說話才能聽見她的傾訴。

那晚,矮子帶著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進來在門口坐下,叫了啤酒。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中年男子看到台上的歌女像雷擊般動彈不得。

然後,他倆站起來離去,前後不過逗留十來分鍾,圓台上兩杯啤酒一口也未曾喝過。

隻有嘉兒看到這兩個人。

他向大曹複述:“深色長大衣,深色西裝,一看就知道是名貴貨色,穿在身上服服貼貼。”

曹平取出一張報紙,翻到財經版,嘉兒已經用手指向一張照片;“是他,就是這個人。”

“謝謝你,嘉兒。”

他去找明旦,卻看見兄弟纏住她,蹲在化妝間等她卸妝。

他們沒有看見他。

隻聽得曹原懇求:“明日假期,出來,我陪你去郊外散心。”

明旦輕輕說.“我一早的好醫生陪母親覆診。”

“下午呢,傍晚呢,你總得有些娛樂。”

“自小到大,我並不理會我想做什麼,我會做什麼,我隻知道我該做什麼。”

“由我陪伯母看醫生。”

“不必了,病人不喜見客。”

小曹十分失望。

“我們不是天天見麵嗎?”

“這裏是工作地方,氣氛不一樣。”

“我不愛約會同事。”

大曹忍不住在門外微笑。少女防範得密不通風,叫他放心。他知道不該竊聽,可是雙腿卻釘牢在門外,不願動彈。

“請一個可靠的人服侍伯母,你的時間就比較鬆動了。”

明旦已經穿上舊大衣,預備下班。

“大妹,穿這一件。”

那是件蛋黃色寬腳新大衣,鑲毛領,最新款式,輕且暖。

“我幫你披上。”

明旦搖頭,“我自己也有能力添新衣。”

小曹惱怒,“你何必拒人千裏。”

明旦想一想,終於脫下舊衣,披上新衣,“謝謝你的禮物。”仍然把舊大衣珍惜地抱在手中。

大曹這時輕輕避開。

那對年輕人走了,嘉兒輕輕走近。

她手上有一支香煙。

大曹問,“還在抽煙?”

“我已吸足二手煙,胸肺黑墨墨,根本無所謂。”

“嫁人,離開這裏,健康生活。”

“你呢,大曹,你為什麼不走?你一手琴藝大可教學生度日。”

“是,百多元一小時,教頑童練琴,家長往往希望他們三堂課之後就成為簫邦,我吃不消。”

“所以呀,我也不耐煩到家庭式飯店做,每桌小費三元零七角之類。”

大家都笑了。

嘉兒身段高佻,有一張小圓臉,“在永明旦沒有出現之前,我也是五十年代的招牌美女。”

大曹訝異說:“是嗎,我仍覺得你是第一號美人。”

嘉兒笑得彎腰,“這話該說給乃嬋聽。”

“乃嬋不理名次了。”

“乃嬋有智慧,孩子大了許多吧。”

“快一歲,表情趣怪,真想撥多些時間在家育兒。”

“叫乃嬋複出,你們調換身份。”

“哪怎麼行,那叫吃軟飯。”

嘉兒看看時間,“我也該下班了。”

門口,有接她放工的人,可是整間酒吧都知道她喜歡的人叫曹原。

第二天明旦陪母親看醫生。

在候診室她母親忽然說:“你說火葬好還是土葬好。”

明旦一愕,隻覺淒惶。

“交給你了,大妹。”

明旦沉默。

“一具軀殼用了那麼多年,戀戀不舍,一把燒成灰,真覺難過,土葬等它腐爛,更覺可怕,唉,好似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