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百合沒同你說?”
明旦搖頭。
“她不說我怎好意思講?”
明旦笑了,“你們上一代真有操守口德。”
“你同火百合長得一模一樣,”大劉感慨,“但是運氣好得多。”
這時蔣學正的電話來催。
明旦說,“劉叔,改天再來看你。”
大劉送她離去,關上門,轉身說,“好出來了。”
曹原從一間房間裏緩緩走出來。
他垂著頭,眼角已經縫針,一道黑疤像條蜈蚣。
大劉問:“都聽到了?”
他點點頭。
“她知道你躲在房內。”
曹原不出聲。
“永明旦至聰敏不過。”
曹原頹然坐下。
大劉說:“打死不離親兄弟,去,與大曹道歉。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曹原喃喃說:“她倒底喜歡誰?”
大劉嗤一聲笑出來。
曹原狐疑地抬起頭。
大劉揶揄說嘴,“一人一生其實隻能愛一人,若果兩個都愛,你說呢?”
曹原明白了,輕輕答,“一個也不愛。”
“謝天謝地,靈魂入竅了。”
“她隻是樂得與我們作伴廝混。”
大劉笑,“這話是你說的,我沒講過什麼。”
“本來,紫色平原是酒吧區最受歡迎的一組樂隊。”
大劉說.“是是是,先怪女人,再怪社會。”
“我們的生計不錯。”
“阿原,鋼琴與色士風已近尾聲,若非永明旦加人,你倆早已結業。”
“我不相信”
“沒有一個走下坡的藝人願意相信,統統以為染紅頭發,換件時裝又可重頭再來。並且認為新人千萬酬勞 ,全屬誇張。”
曹原悲哀地說,“我們還沒有老。”
大劉接上去,“仍然可以工作,大曹可以繼續做廣告歌,你,上海你去不去?我有場子。”
曹原不出聲。
大劉勸說,“忘記永明旦,有些人有些事,不屬於我們,鏡花水月,海市蜃樓,想來無謂,不如腳踏實地 。”油滑如他,也不禁黯然神傷。
隔一會,曹原低聲說.“我無家可歸。”
“有人願意收留你,條件是你得先求大曹寬恕。”
“誰,”
這時有人敲門。大劉去開門,原來是嘉兒挽著食物上門來。
大劉說,“是我叫嘉兒來看你。”
曹原呆木。
他感覺自己的眼淚落到腳背上。
他詫異地抬頭,他哭了?男子流血不流淚,為什麼會哭?
他用手抹去淚水,輕輕說:“嘉兒,原來是你。”
嘉兒緩緩走近,“可不就是我。”
不知怎地,她亦淚盈於睫。
大劉說,“你們慢慢談,我去買報紙。”
他識趣地離開住所。
明旦到了爾信娛樂,隻見一班工作人員像看到寶貝那樣鬆口氣,“好了好了,鳳凰來了。”
這是在說她嗎?
但是化妝服裝發型師一湧而上,替她打扮起來。
她張開雙臂,像一隻洋娃娃似任人擺布。
粉一層層刷上,頭發卷起來,又放下吹直,衣服一件件試穿。
每個人都滿頭大汗,隻除出永明旦。
她靜心讀小說。
妝扮好了?站到大鏡子前一看,幾乎不認得自己。
一身最時尚打扮:煙霧眼,粉紅胭脂、腫嘴唇、低腰技、小背心、彩珠腰帶、小皮靴,但,這是永明旦嗎?
比起她第一晚走進五十年代酒吧的時候,她是進步得多了,不過本相仍為脂粉遮蓋。
蔣學正進來看過,十分滿意。
她這樣說:“各位,要人有人,要歌有歌。”
明旦朝上吹出一口氣,把遮住眼睛的劉海吹到一邊,發型師立刻發覺了,替她撥回。
蔣學正看看手表,“各位,時間到了,出發吧。”
她一直各位長各位短,彷佛永明旦是一件集體創作,今午是他們精心炮製作品麵世的時刻,所以特別緊張 。
“上車出發。”
一大班人跟著永明旦登上長身車。
在車上蔣學正有點擔心:“胸脯會不會太大”
助手想一想:“世上沒有太瘦錢太多或胸脯太大這回事。”
明旦駭笑。
到了現場,原來是一艘白色百多尺長遊艇,客廳並不小於一般住宅,沙發酒吧具全,還有一架小小鋼琴, 琴師正在演奏明旦新唱片上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