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
明旦呆了一會兒,“是,”她說:“我們走吧。”
她低頭離去。
年輕人像是不舍得關門,他身後有人問:“誰?半夜三更敲門找人。”
那是他的女友。
年輕人轉過頭去,“一個美女,有點麵熟,不知在何處見過。”
他女友大笑,“有那麼多美女隨街跑?莫非是豔鬼,回來找過去的人,過去的事,你當心,哈哈哈。”
年輕人抬起頭,想了一想,才關上門。
明旦上車。
司機問:“可是回家?”
明旦問非所答:“一個人搬家不通知朋友,那表示什麼?”
司機輕輕答,“表示他無意再與那朋友來往。”
“就是那樣簡單。”
司機無奈地說,“我想不會有其他原因。”
明旦喃喃說:“無意再與我來往?”
司機忽然說:“永小姐,請恕我多嘴:世事變遷,人來人往,沒什麼稀奇,你哪怕沒有朋友。”
明旦仍然垂頭。
車子一直往山上駛去。
搬走,搬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真要打探,也可以找得到,可是,人家明明要避開永明旦,為什麼要去把他掀出來呢。
再說,她也搬了家,她也沒通知任何人。
明旦重重籲出一口氣。
第二天,助手陪她到著名時裝店去選焙最新夏季服裝。
“夏天了。”
“還未到,不過快了.即買即穿先占鋒頭。”
就在那個時候,離三十尺之外有一個中年太太,一邊笑一邊點頭上邊朝她走過來。
“明旦,你好,記得我嗎,我是朱阿姨。”
明旦本能地說聲好,友善客套地問候對方。
她一時想不起這朱阿姨是誰。
助手喚她,“明旦,這邊,有雙靴子你非試不可。”
一轉身,明旦記憶回來了,是這個朱太太,一年前,明旦過年想借貸,打電話到朱宅,正是朱太太聽電話
,明旦嚅嚅稅:“朱太太記得我嗎,我們在大湧道住對麵,我媽媽常與你打牌。”
朱太太當時冷冷說:“不記得了。”隨即掛上電話。
就是這同一個朱太太。
今日,老遠—頭像搗蒜似與她招呼。
明旦再轉過頭去,她仍向明旦行注目禮,仍然在笑。
明旦同助手說:“我們去別家。”
助手吩咐店員把選中衣物送去爾信公司,跟著陪明旦離去。
明旦喃喃說:“世態炎涼。”
助手挽起她的手,“即使是,隻怕你熱得透不過氣來,永小姐你唱片銷路已攀到榜上第三。”
明旦點點頭。
“爾信替你接了一隻香皂廣告,需往上海拍攝。”
“啊,要洗澡。”
“是洗臉皂。”
“謝謝天。”
“你又不是沒本錢洗澡。”
明旦十分活潑,“財不可露帛,露帛要赤腳。”
“咦,這好像是上海人的說法。”
“家母一半是上海人。”
“另一半呢,明旦,我一直好奇,你輪廓似西洋人。”
明旦坦白答:“我不知道。”
助手看出她是真不知道,不禁欷覷。
明旦說,“來,陪我回娘家吃飯。”
助手欣然應允。
家裏有飯吃真是樂事。
三菜一湯由專人烹調,端正整齊放桌上待他們坐過去享用。
這同以往吃半涼飯盒子生涯有天淵之別。
飯後她母親提早休息,明旦與助手告辭。
出了門明旦才想起,“有一件擺設我想運往新居。”
“有多大?明日我喚貨車來取。”
“我想親手搬。”
助手一看,是一具天文儀。
“放進一隻紙箱比較安全。”
“有即食麵紙箱。”
兩人把天文儀放好運走。
到了家,助手幫手搬上樓去,放在玄關。
“明早來接你練舞。”
助手走了以後明旦把箱子捧進屋去,腳下被拖鞋一畔,摔了一跤。
她雪雪呼痛,揉著膝頭站起,看到天文儀已經摔散,九大行星滾得一地都是。
太陽係末日!
她一邊揀起一邊說,“不要緊,跌倒爬起,重頭來過。”
明旦因長期獨處,不知不覺造成自言自語習慣。
她斟了一大杯黑咖啡,把九大行星逐一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