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也許永遠也無法搞清楚。”科長吞吞吐吐地說。
洪雲舒又笑了笑,說:“哦,我知道了。”屋裏沉默了幾分鍾。
外麵的槍聲聽得清晰起來。
組織科長說:“總部研究決定,你暫時以巡視員的身份參與地方建政工作,你覺得這樣安排可以嗎?”
“可以,我服從。”
第二天,洪雲舒接到了正式任職命令。
同時接到命令的還有夏滿月和秦大女。夏滿月恢複了婦女營營長的職務,秦大女從婦女營調走,到W軍司令部當參謀。秦大女對新的任命不太滿意,找到許山林,說:“軍長,我還是給你當警衛排長吧。”
許山林笑笑說:“現在我不用警衛了。”
過了幾天,洪雲舒從總部的一個同誌那裏得知,她的問題是陳夢征在軍政委員會上提出來的,古浪戰役後,陳夢征和軍長許山林一起被撤了職,但他的軍政委員會委員還保留著,臨時參與著W軍的領導工作。會上陳夢征提出來後,總指揮也說,戰事這麼緊,還老在這些事情上扯皮,絆手絆腳的,幹脆都一風吹了算了。但是政委不同意,政委有他的道理,政委說境況不論怎樣困難,也不能對那些有政治問題的人掉以輕心,給革命留下禍根。不過他同意暫時停止對他們的審查,分配一般性的工作。等國際路線打通以後,再坐下來接著搞。洪雲舒見到陳夢征,說:“謝謝你。”
陳夢征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說:“有什麼謝的,還留了個尾巴。”
洪雲舒說:“這樣也好,我也不要不明不白的解放。”
陳夢征看著她,無奈地歎了口氣。
洪雲舒要走的時候,他抓住了她的胳膊,漲紅了臉說:“我再說一遍,你一定要等著我。”洪雲舒搖了搖頭,說:“不,這不合適,我不能影響你。”“你的問題遲早能弄清楚的。”她想起了政治保衛那個科長的話,哀哀一笑,說:“萬一永遠沒有結論呢?”
“我不怕。”陳夢征說,在地上很快地走了幾步,又站住,激動地說,“本來,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嘛,為什麼搞得這麼複雜!”
她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越說越激動:“如果組織連你這樣的人也沒完沒了的懷疑,我寧肯隻要你……”
“你說什麼?”洪雲舒用驚奇的目光看著他,像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你說什麼?你不該這樣說,難道我比革命更重要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陳夢征語塞起來。
洪雲舒說:“就是永遠被誤解,被審查,我也要組織,革命有時候需要有人做出犧牲。”陳夢征定定地看著她,她的眼睛看上去清澈得像沒有一點灰塵的天空。
“雲舒,你真好,我真想摟一摟你,親一親你。”他說著,又和藹地笑了笑。他什麼也沒有做,轉過身子走了。
中華蘇維埃永昌縣政府在洪雲舒、夏滿月她們主持下,成立起來了。
打了幾家土豪,殺了兩個長年放高利貸民憤很大的不法商人,分了他們的浮財,群眾發動起來了,城裏的鞭炮鑼鼓聲和城外的槍炮聲呼應著,喜慶中摻進了幾分危機。
隨後的幾天,隨著馬家軍越圍越多,紅軍傷亡越來越慘重,城裏的鑼鼓聲漸漸稀落下來。十二月底,總指揮部決定趁馬家軍主力圍攻永昌、涼州之機,令紅軍突擊西進至敵人兵力空虛的臨澤、高台一線。
夏滿月、歐陽蘭接到命令,婦女營隨擔任先頭部隊的W軍一起行動。總部巡視員洪雲舒參與婦女營的領導工作。
為了對付敵人襲擊,縮短行軍距離,W軍以三路縱隊連夜向西突進。十二月三十日黃昏進抵臨澤,守城敵軍稍事抵抗後棄城逃跑。紅軍留下政委帶兩個團和軍直單位固守臨澤,另外兩個團和騎兵團、特務團及婦女營共三千人,由軍長童誌剛、原G軍政委陳夢征率領,連夜直奔高台。
元月一日淩晨四點,紅軍已經站在了高台城下。
城牆上的敵人哨兵突然發現了城下黑壓壓一片,連忙拉動了槍栓,慌亂地問:“哪一部分的?”
“上麵聽好了,我們是紅軍主力……”敵工部長伸長脖子朝上麵喊。
敵工部長的話還沒說完,上麵的槍就響了。
紅軍集中火力猛打了一陣,把敵人的火力壓了下去。雙方都停止了射擊。城牆上靜悄悄的。
“看來高台守軍不多,被我們剛才那一通炮火鎮住了,現在我們要趁熱打鐵,”童軍長望著緊閉的城門,對站在旁邊的夏滿月說,“夏營長,咱們的彈藥不多,得省著用,我不想硬攻,現在得靠你們打開城門了。”
夏滿月說了聲好,回過頭來問她的女兵們:“現在看咱們的了,誰來向敵人喊話?”
“我!”
“我!”
“我!”
好幾個女兵都搶著說。其中,夾雜一個細嫩的孩子般的聲音:
“讓我喊吧,我還沒有喊過一次呢。”
夏滿月心裏一陣高興,陳秋兒是個真正的戰士了。“陳秋兒!”她朝女兵隊伍裏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