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準備八百毫升O型血!”
“血壓?”
“上壓八十,下壓四十,還在下降!”
“脈搏?”
“每分鍾……”
突然,負責做術前清理工作的一個護士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打破了急診室裏緊張的氣氛。
“天哪!”
李曉楠聞聲皺眉抬起頭,手下的這幾個護士都不是新手,做急診科的人是不應該見到病人血淋淋的傷口後就大呼小叫的,今天有些反常。不過,這幾天急診科的每一個人都很反常,猛增的工作量讓大家的神經一天到晚都繃得緊緊的。
“怎麼了,小陳?有什麼問題嗎?”李曉楠一邊準備手術,一邊順口問道,言語之間有少許責怪的意味。
“李醫生,你快看,這人應該是剛剛動過大手術。”
果然,順著護士小陳胖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急診室裏的人都注意到了病人赤裸的腹部有一道很清晰的縫合傷口,傷口的肌肉還很新鮮,顯然形成並不太久。由於高空墜落所產生的巨大撞擊力,傷口已經被撕裂開,血肉模糊。
李曉楠的腦子裏發出了嗡嗡的響聲。不會的,世界上不應該有這麼巧的事情,短短的三天時間裏,類似這樣的詭異傷口李曉楠已經第五次看到了,她沒有辦法使自己冷靜下來。
“李醫生,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耳邊傳來麻醉師小呂善意的提醒。
“清理傷口,馬上手術!”這一刻,李曉楠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而麵前正躺著一個隨時有可能沒有生命的病人。
當心電圖上的那個亮點最終變成一條可怖的直線時,李曉楠的心都涼了,她麻木地盡著最後的努力,可是,腎上腺素和電擊在病人的身上卻絲毫沒有起到任何挽救生命的作用。雖然這樣的結局在李曉楠實施開胸手術時就已經預料到了,但是真正麵對死亡時,李曉楠還是感到很痛苦。她推門走出急診室的時候,腳步已經有一些踉蹌不穩,一陣劇烈的頭痛伴隨著惡心猛烈地襲來。
“李醫生,你別太難過了,我們已經盡力了。”助理護士徐貝貝在一邊安慰,“你臉色很差,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室?”
李曉楠苦笑著搖搖頭:“沒事,我還有事情要做。我回辦公室,有電話打到那邊找我吧!”
徐貝貝點點頭,走開了。
推開沉重的辦公室大門,李曉楠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她走到辦公桌前,迅速打開電腦。在等待電腦開機的短暫間隙,李曉楠猶豫了一下,終於妥協了,劇烈的頭痛絲毫沒有減輕的感覺,為了讓自己此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她掏出了隨身帶著的小藥盒子,從裏麵倒出了最後兩粒散利痛,就著桌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一杯冷水仰脖喝了下去。李曉楠的心情糟糕透了,又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病人死在自己的手術台上。作為一名急診科醫生,卻無力挽回生命,李曉楠感到從未有過的深深自責。
電腦終於進入了醫院平台頁麵,李曉楠隨即調出了一個月以來自己所經手的每一個急診案例,最後甚至查閱了科裏其他醫生的病曆報告。隨著一頁頁病曆的翻動,她的目光中再也看不見剛剛走下手術台時那疲憊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恐懼與疑惑。
粗略看過所有病曆後,李曉楠拉過鼠標,點擊了幾份有疑問的病例,最後按下了“打印”,打印機在刺耳的“吱吱嘎嘎”的聲中開始了工作。
盡管知道私自打印病曆是違反院裏的相關保密規定的,但是李曉楠卻顧不了那麼多了。打印機結束工作後,她迅速把厚厚的幾頁紙收了起來,放進了自己的抽屜中。這幾頁病曆的主人都沒有能夠順利地走下急診室的手術台,每一頁病曆的最後都有這麼一句冰冷的話語——該病患已經死亡!
做完這一切後,李曉楠長長地鬆了口氣。她剛要伸手去拿辦公桌上的電話機聽筒,想了想,又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才淩晨三點多,這個時候給人家打電話不好。她微微一笑,或許是太多止痛片的藥效終於起了作用,沉沉的倦意迅速衝進了她的腦海中。李曉楠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趴在辦公桌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窗外,夜空中沒有半點兒星光,沒有一絲風,空氣依然悶熱難耐。遠處傳來了熟悉的急救車的鳴笛聲,很快就被空調的嗡嗡聲給湮沒了。李曉楠睡得很熟,她太累了,所以周圍隨後所發生的一切對於她來講,似乎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辦公室的門在輕輕地開啟後,沒多久又輕輕地關上了,一個黑影迅速閃進了過道盡頭的另一間空辦公室,裏麵一片漆黑。黑影掏出了手機,按下了一個快撥鍵,電話在響過一聲後就被接通了,黑影隨即壓低了嗓門:“她可能發現了我們的秘密,我查看過電腦訪問記錄。我該怎麼辦?……這樣合適嗎?……好的,好的,一切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