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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回來,皇帝對和梨子道,“去徵央宮,讓蓮妃過來見朕。”
這是要找茬的節奏。
一會兒傳信的小太監陳六來回道,“陛下,蓮娘娘身子不舒服,說……不能來。”
燕賾一愣,“她怎麼了?哪裏不好?”
“奴婢不知道,”陳六越說越小聲,“是李姑姑出來的,蓮妃娘娘——奴婢沒有見到。”
燕賾一時火起,眉毛都豎起來,“沒見到?朕讓你去叫她,你連人都沒見到?”一本書扔過去,“你當的好差!”
皇帝對下人,還從來沒上演過全武行,陳六嚇的噗通一下子跪下來,“爺,陛下爺,不是奴婢無能,那李姑姑說蓮妃娘娘心口擰了一上午,剛剛歇下,實在是奴婢替陛下爺心疼娘娘,才大著膽兒沒讓去叫醒。”他額頭上被砸了個包兒,平時伶俐活泛的一個人,此刻苦巴著臉兒抖抖索索,別提多可憐。
燕賾知道,這幫崽子平日無時無刻不揣度著自己的心思,咬著牙斥道,“一個個大膽的東西——怎麼的就鬧了一上午?連個回話的人都沒有!”來回轉了幾圈,氣衝衝當先走了出去。
和梨子連忙跟上,經過陳六時,伸足踢了他一腳,“算你機靈,還不趕緊的起來跟上。”那陳六方哆哆嗦嗦站起身,後背心全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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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行人,大中午的頂著大太陽來到徵央宮,從宮殿門口到內寢,宮人們不及給他行禮,就見年輕的皇帝已是步履匆匆地直直走了進去。
為修整這徵央宮,當真費了不少心力,處處精細,古樸中透著優雅。
一扇月下芭蕉圖案的繡屏將內寢隔成內外兩間。小侍們全停在了門口,李醫娘在屏風外的高腳幾上正調試湯藥,見皇帝來了,站起身對他道,“噓,她剛睡著。”
皇帝聲氣不由就低下來,“怎麼回事,前幾天不還好好的。”
李醫娘嗔他道,“誰讓陛下無緣無故向娘娘發脾氣。”
燕賾被憋住了。他過來是想發火的,可這李醫娘一向有些不著調,難道自己跟她見識去,屏風裏麵一聲低喚,“姨母,”聲音嬌嬌弱弱的,隔著屏風,可以看見隱隱約約朦朧的影子,似正在侍女的幫助下坐起來。
李醫娘就又嗔皇帝一眼,那意思是,看,您又把她吵醒了。
“是朕。”皇帝決定不理會她,自己頗為威嚴地應了一聲,走了進去。
美人身穿雪青色綢衣,斜倚在海棠垂花八步床框子上,看見皇帝,懶懶地瞅他一眼,從床上下來。
皇帝就將她抱了個滿懷,皺著眉道,“怎麼生病了也不告訴朕?”
初初懶懶地道,“隻是中暑而已,不想給陛下添麻煩。”
燕賾心裏頭暗嘲,你惹的麻煩還少。
初初將頭靠在他胸膛上,懶懶地將小手捂著自己的鼻子,略微蹙眉地埋怨,“您身上的味兒,我聞不慣。”
燕賾氣惱,“我身上能有什麼味兒?”
“陛下是剛下朝吧?嘖,前殿那煙熏火燎的,也不說換件衣裳再來。”李醫娘捧著藥碗走進來。
皇帝將初初放到一邊的貴妃榻上,李醫娘過來將藥湯蔽到白底青蓮盅子裏,皇帝問,“讓老周來看看吧。”
初初慢慢地用銀湯匙攪撥著盅子,嬌嬌兒地用碎鈴一般的聲音緩緩說著,“有李姑姑陪在臣妾身邊,皇上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她有多久,或者是從來沒有這般放鬆慵懶地跟他說過話,燕賾等她喝完藥,李醫娘將盅子收拾了出去,初初嫩筍一般的手指撚起一塊蜜棗,要放到嘴裏,皇帝卻湊了過來,她橫了他一眼,不得已將蜜棗放到他嘴裏。
燕賾銜著棗兒,定定地看著她。皇帝生的十分英俊,不是那種漂亮的五官白淨皮兒,而是英姿勃勃地充滿男子氣概,這樣子專注地看過來,極有壓迫感,能把人燒起來。
他喂著她把棗兒給吃了,初初嘴裏頭甜甜苦苦,本就懶軟到骨頭裏的身子被他揉搓地似乎要融化掉。
皇帝湊到她耳邊,“初初,你也學會了精乖。怕朕責罰你,便這樣子來哄我。”
初初道,“我犯了什麼錯,您要責罰臣妾?”
“你把朕的監星大夫的手都給砍了,這還不是錯?”
初初輕合上眼睫兒,淡淡道,“他無緣無故地陷害我也就罷了,可是不該把小龜給捎上,我不能容忍。”
“我已經當廷申斥了他,還把他降了職。”
初初便抬起眼瞟了皇帝一眼,“難道小龜是我一個人的?”緩緩道,“您有您的程序,我也要保護我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小年嗎?祝大家小年快樂。
第77章 衷腸
————————————當庭始覺春風貴,帶雨方知國色寒—————————————
燕賾更衣換上便服,見她仍歪在榻子上,一條鬱金底海棠花錦繡薄被搭在身上,露在外麵的小手和玉足都涼浸浸的。便問道,“還是不舒服麼?”
“唔,”初初應了一聲,“心裏像是堵了棉絮子,煩燥燥的。”她說話的時候微微蹙著眉,聲音嬌淡,軟軟的好不動聽。燕賾覺得,自己雖是愛慕她的驕傲不馴,但顯然實際更喜歡她這樣嬌軟可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