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納氣咻咻地駛去的一刹那,蘇曉雨突然又感到一陣暈眩,若不是艾爾及時抱住她,也許又會休克了。
此時,她的心情真是複雜到了極點。一方麵她為維納今晚居然表現得象個粗俗的痞子一樣,當眾羞辱自己而感到憤懣;另一方麵她又隱隱地感到維納的表現仍是出於對自己的感情,她為此困惑。
似乎他還是愛自己、至少是在意自己是否忠於他的?
既然這樣,為什麼上午他在自己病得那樣時竟會表現得如此無謂而冷酷?
無論如何,和最初的維納相比,他給蘇曉雨的印象已是大大地打了折扣,他從來沒有停止追逐別的女人,為了一個詹妮他不惜損害蘇曉雨的情感,碰到了釘子仍不檢點自己,卻毫無道理、毫無感情地遷怒於蘇曉雨。
蘇曉雨不禁又一次自問: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個什麼地位?他要末是個在感情上極端自私的人,要麼就是對自己並無真正的感情。
而蘇曉雨越琢磨越覺得無論出於什麼原因,維納都徹底暴露了自己的真麵目。這麼一想,幻滅引發的怒火又不可遏製地燃燒起來:
這樣的人,我還留戀他幹什麼?結束吧,徹底結束吧!除非……
還除非什麼?除非到什麼時候、又能除非出個什麼結果來……
一言不發地倚著艾爾的胸膛,聽著他柔聲的勸慰,蘇曉雨的心漸漸平靜了些。她歉疚地告訴艾爾,因為病還沒好透,她感到疲憊不堪,所以想回去了。
艾爾憂鬱地看著她,並沒有勉強她什麼,隻是約好明天再見,便送她回去。
在車上蘇曉雨一直在流淚,而艾爾則一直象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撫著她,並用手絹為她拭去淚花,但仍隻字不問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越是這樣,蘇曉雨越是感到內疚。
車到小區入口,蘇曉雨不想碰見家人或鄰居,便下了車,和艾爾告別,可是艾爾執意要送她到家。蘇曉雨隻好與他一起默默地向家中走去。
小區裏很靜,路燈昏黃,行人寥然。電視機在人家樓上喧鬧著古老的俠肝義膽、卡拉OK則聲嘶力竭地吼叫著今人的恩恩怨怨。大多數窗戶黑洞洞的,無言地講述著千百年來中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風……
蘇曉雨心緒紊亂,渾身疲軟。先前因艾爾的出現而生出的喜悅早已被維納破壞貽盡。她深信艾爾一定看出了什麼,他一定會重新考慮他們的關糸。如果他追問什麼,該怎麼和他解釋?
那我就痛痛快快地照實告訴他一切。蘇曉雨想,並不為此有太大不安:隨便他怎麼想,怎麼說,打也好,罵也我,掉頭而去也好,都是我該當的……
現在蘇曉雨的感情已經麻木了,心頭充塞著虛幻、悲憤。今後是否結婚,和誰結婚這類問題在此時她的看來已變得毫無意義,甚至有些滑稽。而且,她已然覺得整個人生都毫無意義:
人都要死的,一切都是虛空一場,還死去活來的糾纏著什麼愛不愛,婚姻不婚姻的,豈不荒誕?
何況,自從與維納相好以來,蘇曉雨就沒打算再回到艾爾那兒去。雖然艾爾的重新出現也曾一度喚醒了舊有的感情,在這關鍵時刻他又給自己帶來了極大的精神安慰。但她反而更不想嫁給他了。她又一次深深感到自己拋開艾爾迷上維納實在是一大錯誤,實在是太對不起艾爾了。與艾爾分別以來,無論在精神上或肉體上自己都徹底地背叛了艾爾,實際上自己已根本配不上艾爾了!
可是艾爾就那麼默默地挽著蘇曉雨的胳膊,默默地走著,偶爾偏過頭打量她一眼,什麼也不說,什麼也沒問。